长清县城民众一觉醒来,突然现满大街都是身穿灰色军装、全副武装的革命军,无数的家门开了又关,如履薄冰,可县衙面前大街两旁的几家食铺刚开门就关不上了,笑容可掬的军爷和气地吩咐店家别害怕,革命军都是穷人家的子弟,不会伤害自己的乡里乡亲,如果愿意你店里的大饼馓子我们全包了,要是不信我们先把钱放你这儿都行。
卖羊肉汤和炊饼的闰老富夫妇一开门碰再个会说山东话的长官,长官身边的副官是个年约二十三四岁壮伙子,一口济南话说得比城里人还地道,三言两语就让闰老富领着侄子舅子急急忙忙连宰五只羊。
上午八点多,身穿一身灰色士兵服装,胸前没有铭牌的安毅在鲁逸轩的陪同下来到闰老富的食铺,喝下一大碗羊肉炖面筋再撒上胡椒面的鲜汤,大声夸奖,连声称赞说味道鲜美,独具特色,与兖州城中御桥南头的老字号郑家酸辣羊肉汤相比并不逊色。
四十来岁的闰老富见多识广,听到安毅一口的南方口音,倒也知道他说什么,再看到一大早和自己聊夭、让自己有多少头羊全宰了的大官和几个同样的大官陪着年轻的安毅,门口还站着十几个腰插短枪匕,提着没见过的机关枪的侍卫,顿时明白安毅的来头不,想起满街的革命军官兵都很好说话,没见抢谁骂谁欺负谁,于是壮着胆子端上一碟自己媳妇刚刚做出的脆油饼,走到安毅那桌边上,恭恭敬敬地弯腰放到桌面上:
“军爷辛苦了,这是俺媳妇做来自己吃的,概不外卖,看到军爷们这么和气,照顾的这么多生意,的奉上孝敬军爷们。”
鲁逸轩回过头对闰老富笑道:“大叔别这么客气,该多少钱你照算行吧,这油饼香喷喷的,一看就馋人,谢谢你了!”
闰老富连连摆手:“哎哟!军爷客气了,早就听说中山先生的革命军不欺负俺老百姓,的算是相信了,满大街的街坊邻居现在谁也不怕了,仁义啊!这个……军爷的队伍像是啥地方的人都有啊,刚才听这位军爷的口音,像是江南人吧?”
鲁逸轩望向安毅莞尔一笑,抓起块黄橙橙的油饼,告诉闰老富:“大叔,你要愿意尽管问他,没事的,他这人很好说话,能听懂你说什么。”
安毅咽下口羊肉汤,笑着望向闰老富:“大叔别客气,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
“哎哟、哎哟,的多嘴了,实不敢当啊!江南人就是长得俊俏斯文,一表人才啊!呵呵,军爷您高姓大名?是南京府人氏吧?”闰老富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的。
安毅轻轻拍掉手上的芝麻,满面春风回答:“侄姓安名毅,不是南京人,是成都人。
谢谢大叔的油饼,这手艺到南京城开一家早点铺子,准能大财啊,啧啧!”
“谢谢军爷夸奖、谢谢!军爷慢用、慢用啊……的忙去了,哈哈……”
闰老富恭敬地告辞,转过身一边走向切羊肉的大案台,一边嘀咕起来:“原来是成都府的,真够远的了,看来这革命军啥地方的人都有啊……猛子,你干啥呢?还不快点切肉,中邪了?”
闰老富的舅子是个壮实的伙子,此刻提着把菜刀呆在案板边上,睁大了眼阵望着不远处的安毅,身子微微抖,真的像是中邪了一样。闰老富看到舅子的表情,硬生生将刚要出口的呵斥吞回去、顺着自已舅子的视线望向外面,顿时下了一大跳,刚才还坐在年轻军爷身边一直没说话的硬朗汉子不知何时来到身后。
胡家林望着提着菜刀傻乎乎站在肉案后面的年轻人,用沧州话平静地问道:“兄弟叫什么名字?啥地方人?”
伙子连忙放下菜刀,恭敬地低下脑袋:“回……回长官的话,的叫韩央猛,商河人。”
“当了几年兵了?哪个部队的?”胡家林不动声色地问道。
伙子吓得退后一步,惊恐地望着胡家林,闰老富大吃一惊,连忙跑过去护在自己舅子面前,闰老富的媳妇儿也惊慌失措地跑出来,抓住弟弟的手就往身后拽,另两桌的副官侍卫们刚站起来,就被顾长风喝住了,大家一起晓有兴趣地望着胡家林和闰老富一家,看事情如何收场。
“军爷啊、军爷,我家舅子早就不跟张大帅干了,早就回来了啊!军爷可别生气啊,的听出军爷是沧州人,对吧?军爷,咱们算是半个乡亲啊!”
闰老富连连作揖求情,他婆娘急得泪都流下来了,把自己弟弟死死捭住身边,生怕被抓走。
胡家林微微一笑:“大叔,刚才你家舅子端着盆羊肉进来侄就看到了,听他和你嘀咕两句话,侄就知道他是商河人,距离侄沧州乡下的老家不远,也就百来里地吧。
侄没有怪罪兄弟的意思,更不会为难他,只是看到他练过几年武艺,是个马背上的好手,如果侄没猜错,他的刀法也应该过得去,别看他抖,都是装出来的,他心里根本就没害怕,而是听到大叔你刚才和我兄弟的对话懵了,一时缓不过劲儿来,而且他刚刚离开军队恐怕没几天吧?”
“你……你……军爷你怎么知道的?”
闰老富吓坏了,对当官的撒谎的后果他是知道的。
韩大猛终于鼓起勇气,轻轻推开自己的姐姐,上前两步:“长官,在下韩大猛,直鲁军第六军警卫旅骑兵连少尉排长天前刚从藤县战场逃回来,不愿干了,承蒙俺姐姐姐夫收留,就暂时呆这儿。长官,在下恳请长官明示,坐门内那桌墙边的长官,可是革命军模范营和独立师的安毅安将军?”
“你眼力不错,正是!”胡家林平静地回答。
闰老富两口子同时惊呼起来,闰老富张着嘴惊讶得什么话也说不出,韩大猛深深吸了口气:
“请恕在下有眼无珠,韩大猛三生有幸,今天终于见到名震天下的安将军了!在下久仰安家军威名,钦佩安家军的战力,特别是开春的黄河水灾,安将军牵头起了赈灾,慷慨捐献一百五十万元巨资,为我鲁北乡亲渡过难关,还派来了医生,送来一船船的粮食、衣服和被子,接走了数以万计无家可归的受灾乡亲,听说这两月无数乡亲逃难到了老南昌都能吃饱饭,很多人都有活干,有房子住了,如今鲁北乡亲把安将军奉为万家生佛,在下实在不愿和安家军这样的仁义之师打仗,打也打不过。
长官,有话您尽管问吧,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另外,想请教长官尊姓大名,看长官气度绝不是凡人望长官不吝赐教。”
“本人胡家林,独立师少将副师长,到这儿是勘察河段的。”胡家林如实相告。
“啊,原来是胡将军……我早该想到的!”韩大猛想敬礼又现不妥,最后别扭地鞠个躬。
胡家林微微一笑:”韩兄弟,请问南面二十公里五峰山里面驻扎着哪个部队?有多少人马?”
韩大猛苦笑一下:“这也蒙不过,看来是天数到了……回将军,是在下同一个团的弟兄,革命军攻势太猛,本想喘口气再从济南方向逃往直隶的,结果耽搁两天就没路走了,想过黄河向西,可是听说西北军席液池部两个骑兵师就在对岸,所有只能躲在大山里面,没吃没喝,估计也躲不了几天了。”
胡家林点点头:“韩兄弟,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加入我们独立师,大家一起干,我信得过咱们黄河两岸的汉子,如果不愿再当兵也不勉强,这武器交出来就啥事没有,独立师按照常例,每人给五个大洋路费,回家种田做生意都行,没人会难为你们。”
“将军此话当真?”韩大猛激动地问道。
胡家林点点头:”我胡某从无戏言,独立师从无戏言。
“真能加入安家军?”韩大猛再次问道。
“没错,不过,我们的军纪很严,你也看到了,走在大街上的任何一个官兵都不敢欺负老百姓,受不了管束的就趁早别进来,否则军法如山,没啥情面可讲,这一点你得和你的弟兄们说明白了。”胡家林非常自信,说话直来直去,毫不含糊。
韩犬猛挺直身子:“在下愿追随将军鞍前马后!只需将军给封信函,在下立刻飞马赶往五峰山,把弟兄们全带来,愿留的留愿走的走,希望将军成全。”
“没问题,胡某愿拿人格向你担保,绝不会难为任何一个投诚的弟兄,不愿干的立马给路费,见面即是朋友,既往不咎!你跟我到县衙一趟,我让师部参谋给你写封信,盖上我独立师印鉴,签上安将军和我胡某的名字,这样你也好办些。”胡家林加重语气。
“谢谢将军!”
当天下午四点,躲在泰山山脉西北山麓里的直鲁军六百余骑兵、一千二百余名步兵排着队开到了城南,一言九鼎的胡家林率领独立师各位主官和一个营将士迎出五里,满城百姓听说是安毅的部队,全都沸腾了,家家户户争相献上米粮土产,争相为仁义的安家军生火做饭,用箪食壶浆形容一点儿也不过分,人们奔走相告,齐刷刷涌到县衙门前,只是想送上自己的心意,见到安毅一面,正在与前敌总指挥部和侦察分队不断联系的安毅不得不一次次地走出大门,向一批批涌来的百姓致谢。
丰盛的晚餐过后,信守诺言的胡家林给不愿留下的六百余官兵放路费,留下的一千二百官兵和六百余匹战马直接开进了军营。
忙碌完的安毅在胡家林的引领下,来到新加入的弟兄们面前,热情欢迎大家加入革命军行列,并承诺保留官兵们的原有军衔,组成独立算师属骑兵营,所有待遇与独立师官兵一致。
一千二百余归附弟兄感激不已,解散之后,十余名官兵主动找到胡家林,告诉自己的新老大至少还有三千余各部失散弟兄躲在东南面的各个山谷里面,只要安家军大旗一挥,无不望风披靡,归者如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