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不知道是压到了什么东西,突然颠簸了一下,秦朝久整个人直接朝一旁栽过去,幸而被萧长暮拉住了手。
他健硕有力的大手微微用力,娇小的女子便直接被他拉到了怀里。
「没事吧?」
萧长暮低头,略起涟漪的目光落在秦朝久的脸上。
秦朝久一嘴啃在了萧长暮的耳朵上,她慌慌张张地抬起头,抬眸看去之时,发现萧长暮的耳朵竟被她磕破了皮,出了血。
「我没事,王爷您的耳朵出血了。」秦朝久赶紧掏出手帕,替萧长暮去擦拭耳朵上的血迹。
「疼么?」秦朝久问。
萧长暮却直接被问笑了。
「本王在战场上厮杀,什么样的伤没有受过,岂会在意被你咬一口?」萧长暮说得肆意。
不料,他话音刚落,那小女子竟又扑了上来,在他的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你做什么?」萧长暮的声音似乎是在故意压抑着什么。
秦朝久抬起头嘿嘿一笑道:「谁让你上次咬我的,我差点忘记了,可不得咬回来。」
「你若喜欢,等我们成婚后,随你。」
萧长暮低低的嗓音带着淡淡的笑意,尽管那张冰冷的脸上依旧不见太多的申请变幻,可他语气中的笑意却是实打实的。
这话让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盯着他那张谪仙一般不近凡尘的俊朗面孔,好似有一种名为羞怯的情绪突然从她的心头奔涌而上。
不知是不是天公作美,回去的这些天,一场雪也没有下。
但凡是被大雪封住的路,在他们军队赶到之前,就已有百姓自发的清理积雪,将原本艰难险阻的山路愣是清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回京的这一路,较之计划相比,快了许多。
「兄弟们都加加油,咱们今天晚上不睡了,明天晚上就能到京城,让京城的兄弟们也能赶上回家吃年夜饭好不好!」
「好!」
几十万人的队伍,突然加快了行军速度,在大年三十的当天晚上,终于踏进了京城的大门。
「北沐王率沈家军、肃北军凯旋,开城门!」
随着一声嘹亮的高喝,城门大开,不肯在家吃年夜饭的百姓们,纷纷挤到路边,瞻仰着凯旋而归的将士们的风姿。
他们欢呼,拥抱。
激动不已。
「诶?是我看错了吗?马车上怎么还有个女人,北沐王身边是不是有个女的?你们快看啊!」
「你没有眼花,我也看见了,怎么回事儿啊!」
当秦朝久的身影出现在萧长暮身边的时候,所有看见的百姓全都沸腾了起来。
人群中,不知是谁认出了秦朝久,喊了一句:「那不是永昌侯府的秦二小姐吗?就是北沐王妃!」
「北沐王妃长得也太美丽了,好似天仙下凡。」
「和北沐王站在一起,当真是一对儿璧人。」
马车一路驶向皇宫,在半路上,秦朝久提前下车,让萧长暮先行进宫复命,她则要先回永昌侯府去。
永昌侯府的马车已经跟着北沐王府的马车许久了,只是周围百姓太过热闹,且又有重病把守,永昌侯府的马车实在是靠近不了。
知道秦朝久从马车上下来,以秦观锐为首的永昌侯府众人才匆匆赶来。
下人手里提着灯笼,将秦朝久围在中间。
竹节过来后更是第一时间扑倒了秦朝久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奴婢想死您了。」
冬藕和冬葵两个丫鬟也随之跟着跪下来,秦朝久赶紧将竹节扶起来:「大过年的可不许哭,快起来,都起来。」
几个丫鬟都起来后,秦朝久才上前一步,挽住了秦观锐的胳膊:「三哥,我们回家吧。」
一直绷着一张脸,想要给秦朝久一个下马威的人,在这一声温温柔柔甜甜软软的「三哥」入耳后,那张脸便怎么也绷不住了。
「你还知道回来!」
准备了一肚子想要责骂的话,到了嘴边最后就只剩下了这一句不痛不痒的抱怨。
上了马车,秦观锐亲自将暖手宝塞到了秦朝久的怀里,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语气不善地道:「你真的去了西北边境?」
还不等秦朝久回答,秦观锐的问题就接二连三地砸了过来。
「你就自己一个人去了?你知不知道这一路有多少危险?」
「你去的时候为什么不叫上我一起,我武功高强,路上也能保护你,你就算不和家里其他人说,为什么连我也要一起瞒着?」
「你到了军营是怎么生活的,那么多大老爷们,你一个女人,简直就是羊入虎口,你有没有受欺负?」
「还有我问你,是不是北沐王逼着你要跟他一起去的?」
秦观锐越说越生气,嗓门也是越来越大,若不是马车内空间有限,他都要跳起来站着骂了。
秦朝久默默地松开了挽着秦观锐的胳膊,就连坐着的位置都默默地往一边挪了挪。
秦观锐意识到她的动作后,不由微微一愣。
「你做什么?你脸上这嫌弃的表情是怎么回事?秦朝久!你还嫌弃我唠叨是不是?你有没有心?我是担心你!」
「是是,我知道三哥你担心我。」
秦朝久嘴里说着附和的话,可脸上的嫌弃是半分的都没有少。
质问没问题,冲她发脾气也是可以的,但是咱能不能不要一边说话一边喷口水?
她被喷了一头一脸的,可不得躲一躲。
秦观锐气得当即闭了嘴,抱着手臂坐在马车里面,扭过头去一言不发。
憋了没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嘀咕一句:「不识好人心!」
秦朝久终于「噗嗤」一声笑了,从怀里摸出来一个手掌心大小的小盒子,在秦观锐的震惊之下,塞到了他的手里。
「这是什么?」
秦观锐一边问,一边将盒子打开,心口扑通扑通跳,想着,这应该是妹妹从西北回来给他带的礼物吧。
盒子打开,却是空空如也。
秦观锐的表情瞬间惊呆住:「什么也没有?」
秦朝久此时,又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拿出了另外一张纸,当着秦观锐地面放进了盒子里:「现在有了。」
秦观锐:「……」
还带这样的?
将折起来的纸张打开,竟见上面是一封任命书,末尾处赫然盖着禁卫军的大印。
「这……这是?」秦观锐的手不觉有几分颤抖,说话都跟着结巴起来了。
秦朝久嘿嘿一笑:「我记得三哥一直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禁卫军做事,所以我就求了王爷,给你走了个后门,替你寻了一个领队的职位。三哥,你可要好好表现,不要辜负你未来妹夫的心意哦。」
刚刚还对北沐王虎视眈眈,一心怨气的秦观锐,此刻百感交集。
最终还是臣服于手中的任命书,傲娇地扬起脑袋,哼了一声道:「别以为他替我谋了差事,我就会这么轻易原谅他把你拐去西北军的事情。」
「不是他把我拐去的,是我自己……」秦朝久辩解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秦观锐一个冷眼给摁了
下来。
「你不许再替他说话。」
秦朝久:「……哦。」
反正他是认定了,自家妹妹就是被拐走的,谁说什么都没有用。
北沐王凯旋而归的消息在几天之前就传到了京城,永昌侯府虽然只派了秦观锐一个人来接她,但其他人也都在侯府门口等了许久。
马车刚停下,白婉和秦江夫妇就匆匆到了马车前,白婉脸上堆起笑容:「好女儿,你可算是平安回来了,快让我看看,瘦了,瘦了好多。」
秦江也盯着秦朝久看了好一会儿,口中也不乏关切之词:「回来了就好,外头冷,先进屋再说。」
本就已是夜晚,如今,侯府的年夜饭早已准备妥当,秦朝久只简单的洗漱了一番,便被白婉身边的丫鬟一路带到了常柏院吃年夜饭。
秦家老夫人见到秦朝久,便不觉掉下了两滴眼泪:「你这孩子,真真是要将你祖母的一颗心都吓出来。虽说这次有惊无险,你能平安归来,但往后可不许你再如此胆大妄为。」
秦静汐起身走到秦家老夫人面前,亲自帮她擦去眼泪:「祖母,今日是除夕,姐姐又刚刚回来,如今咱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地都围在您身边,儿孙满堂,您该笑才是。」
秦老夫人当即破涕而笑,抬手点了秦静汐的脑门一下:「就你会逗祖母开心,好了好了,担心都端起杯子来,祝愿我们侯府富贵永盛,人人都能万事胜意。」
众人齐齐端起酒杯,其声高喝:「祝老夫人福寿康健,笑口常开。」
「好好好,大家都快坐下。」
「朝久,听说王爷受了伤,如今可好了?」秦江问了一句。
秦朝久点点头,放下筷子回答道:「是,如今已经大好。」
秦观铭忽而开口问道:「你没有受伤吧?」
秦朝久略显诧异地看向说话的二哥,摇头道:「没有,我一介女子自然不会受伤,二哥无需担心。」
秦观铭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几次抬头去看秦朝久,却见她的目光若么落在饭菜上,若么去看秦观锐,还给秦观锐夹菜,却是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他垂下眼眸,暗暗掩去眼中的失落神色。
此时的年夜饭一家人难得没有针锋相对,偶尔互相问候上两句,倒显得格外平静温馨。
吃饭吃到一半,侯府管家突然匆匆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尴尬窘迫的神色,他下意识的瞟了秦朝久一眼。zbr>
「老爷,夫人,温氏带着温家公子过来了,说他们要和二小姐在一起过年,在门口哭闹着一定要进来。」
温馨的气氛,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看向了管家,又缓缓转向秦朝久。
无一人注意道,秦静汐的嘴角正缓缓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