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可不知道啊。我想帮您,但……”
张副总轻轻一笑,手摸着胡茬长出来的下巴,一副熬夜好几个大夜的疲态感重重地传递过来。
他头低垂着,身体侧歪着,有种“我就是领导”的气质。
秦凝香不知道这位自视甚高、以为是泰山北斗的大叔自信哪来的,小小的眼神中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
“您没事儿吧?喝点茶?”秦凝香都担心他就这么睡过去,然后猝死,吓死个人。
她给了易佳音一个眼神,而张副总也一副介意的神态问道,“这人为何在这?!”
“哦,有这么回事儿,这是小易。”
小孩子才回答,大人直接略略略。
打马虎眼的功夫,无人能及秦凝香。
所问非所答的机巧,无人能敌秦凝香。
谁让她是真社牛呢。
(?????)
秦凝香在想,是否能够以董事长的身份,命令张副总回家睡满20小时再起床。
高情商:中流砥柱、日理万机
低情商:jb忙啥啊!
情商忽高忽低:您好像很忙。
张副总这人存在感极强,用通俗的话说就是公司里的人都不太喜欢他,员工也不喜欢和他汇报。
看起来,他确实是老骥伏枥,为公司奋斗一生了,问题是,他是甘心乐意的?还是早有所谋的?
他是因为责任感而砥砺前行,还是因为掌控欲而无法撒手?
想不想要一个名分,或者说一个奖杯?
他会甘心退居二线,将权利转给他人吗?
在做秘书时,秦凝香常听别人说张副总比较霸道,专业性很强。
公司各个领域从研发到售后,没有他没管过的。
做得多了,能力提高了没有,不得而知,但脾气却增长很明显。
懂得多了,自然傲慢更大,谁要想说服他,简直蜀道之难。
张副总是个大咖,他需要度劫——学习谦卑。
时代变了,思路变了,方法变了,他还没变。
或者说,他不愿意变。
这若是仅仅表现在生活中,与秦凝香何干?
这会拖累梁氏集团下水!
梁瑾墨没法开了他,毕竟三朝元老,把他弄下岗估计就会引发地震,外界也会说他没有良心。
但秦凝香认为,这人留不得了。
秦凝香可以!
在这里,她不需看谁的面子,体会谁的良心。
她明明就是个降落伞,行事也不必拘泥于任何规矩!
她可以胡来,也就有很多自由。
梁瑾墨需要她这么做,秦凝香是这样认为的。
不能因为老黄牛感动了全体牲畜,就放弃使用自动化农业机械吧?!
[离谱:妈咪,我到家了!]
秦凝香总觉得,张副总是要感动他自个,他奋斗是为了满足虚荣心,也就是他是一个刻奇的人。
一个人为了加班而加班,然后感动了他本人,还真是一个人的史诗!
瞧啊,在大家都摸鱼不负责的时候,他张副总一个人还独自认真的拼搏、扛起公司的大旗?
业务不漏项,力挽狂澜,把荒废的精力补上,一个人胜过一个团队,张副总或许自认为就是这么有责任心的人。
真拿这样自我讨好的人没办法。
秦凝香真的很想说,这样的心态是病的,畸形了,没必要。
为表达重视,秦凝香亲自为张副总斟了这杯茶,张副总品尝了半杯后,她才开口讲话,“张副总,我今天把您叫过来,是有件事,想问问您。”
健康且适度的提出问题吧,不能开门见山。
秦凝香是怕对面暴走!
张副总微微一笑,身体往后一靠,两个鼻孔喷出气来(bh),像是早就料到,一副“当然”的架势,眼神毫无闪烁,“秦董,您尽管说,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哦哦哦,听听,这话说得,那叫一个自信。
还得缓冲一下,秦凝香不能直接问“你是叛徒吗”,再稍微客套一点吧,“您是公司的元老,我是小辈,说话直接,唐突,您别介意。要是让您不舒服了,多担待。”
秦凝香的意思是:我说话不好听,你忍忍。
做了多年社牛,秦凝香总结的经验是,第一要直接,第二要观点鲜明。
首先,别拐弯抹角,她身边很多人试图做个“老好人”,想要“谁也不得罪”,适得其反。
秦凝香总是旗帜鲜明,喜好将话说出来,把事儿都摆在明面上。
所以她与人的交集,不让任何人反感,至少人们觉得秦凝香就是如此直爽的一个人。
“哈,我当然不会介意了,你们年轻人冲劲儿大,更有见识。我们这些老家伙,半截入土,年纪大了,心气不那么高了,您说吧,秦董。”张副总已经开始思考,如何措辞表达梁氏集团目前的危机其实来自秦凝香,只要她退出管理层,全力搜寻梁董的下落,将一切恢复原样,就上上大吉。
秦凝香如释重负,她收起商业假笑,认真地、一字一字清晰地问道,“张副总,您、是不是、叛、徒?!”
张副总瞳孔猛地一震,“叛……徒?!”
“对,您是不是背叛了梁氏集团?!”
“背叛?”张副总往前凑了凑,手边的杯子被打翻,他都浑然不知。
易佳音已走过来,用纸巾迅速擦干了桌面的水渍,将杯子扶正,杯底还有一浅层琥珀色薄膜,秦凝香示意她退下,说了声,“谢谢。”
张副总又瞪着眼,重复了一遍,“叛徒?秦凝香,你怀疑我是内鬼?”
“不是怀疑。”秦凝香深吸一口气,眼神转向别处,尽量保持声音不颤抖,内心倒是有些同情张副总,大概这个人一辈子也没被任何人挑战过,一辈子都顺风顺水,一辈子都作为资深专家,一辈子都受人尊敬,受不了明晃晃的质问。
谁让秦凝香就是第一个敢于挑战他的人呢?
张副总,要是还想留在梁氏集团,向她证明价值吧,不要倚老卖老。
“是问询,我想知道,您是吗?”秦凝香掀开眼皮,眼神不再犹豫。
如果他理智,他诚恳,他愿意接受历练和改变,秦凝香还会给他一个机会。
否则,一定要开了这个大毒瘤。
梁氏集团才能不被“以前就这么做”、“一直以来都如此”的调调儿,困死在这日新月异的时代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您说笑了。”张副总随意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指和手背,颤巍巍地拿起茶壶,又给他已经空了的杯子倒了一杯茶。
清澈的茶汤在透明的茶杯内激流后趋于平静,他的手忍不住抖了抖,才不无讽刺地说,“鼠标用多了,就是不习惯。你看……秦董,我知道您没经验,但您开玩笑也有个限度……”
闲扯了许多废话,秦凝香才冷静地回答,“不是玩笑,张副总,您是叛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