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的头背后发出强烈的光,是太阳光。
梁瑾墨在一个房间里,但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
陌生到凝香觉得,这是和他第一次相识。
凝香盯着那光,刺目的闭上眼,心里有什么在碎裂。
缓缓,听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毫无温度,“说啊,怎么停了?三个宝宝怎么的?”
凝香有点不适应,男人的声音太过正经。
往常,瑾墨都是嬉皮笑脸,和凝香在一起很少正儿八经的,多数时候都在动手动脚,是只开屏的孔雀。
也从来没说过几句正经的话。
第一次,表现的这么严肃,让凝香差点忘了她还认识瑾墨,而且是他的老婆。
这种感觉很压抑,就像在电梯里那一次遇见他,距离感强烈。
像在饭店相亲见面那一次,陌生而疏离。
不苟言笑的严谨男人,冷淡、阴恻、狠厉、认真,看起来不好惹。
若是不说,还以为是黑帮老大,这种气质……和那一晚见到的男人很像。
她咽了咽口水,心脏狂跳,便硬着头皮说下去,“三个宝宝特别可爱,大宝非常逗,很像你,好像小小年纪就有君临天下的能力;二宝特别聪慧,小眼珠总是滴溜溜转啊转,听保姆说特别会表演,小公举总是娇滴滴的,而且很喜欢听别人讲话……”
越说话,凝香越觉得堵得慌,天下哪里父亲是听妻子讲述孩子的故事,却还没有见过一面?
也不知道瑾墨在听,还是在溜号,凝香转换了话题,“老公,是你本人在工作群发的信息吗?”
凝香的话题转的太快,瑾墨惊讶地抬起头。
“是。”瑾墨的回答非常官方。
有些难以理解!凝香在想,有时间回复工作信息,怎么就没时间回复她的信息。
不回复信息也就算了,那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呢?
既然看起来无碍了,伤口也都愈合了,怎么就还在国外流连忘返呢?
但镜头里的几个人,都是亚洲人。凝香没见到金发碧眼的人,也无法确定瑾墨真的就在国外,她甚至怀疑瑾墨在国内,却在骗她。可想想,瑾墨骗她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在欧洲?”凝香忍不住问了句。
“是。”瑾墨还是生硬地回答。
“你,你在哪个国家?听说你出了车祸,去国外治疗?你什么时候醒的?为什么不回我的信息?还有,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问题问太多了,一次性问了这么多问题,让人怎么回答呢。
凝香刚要道歉,就听瑾墨的声音幽幽地响起,那么空洞而虚幻,“别问了。”
不问?!为何说不能问,要不要道歉,凝香憋出一句对不起。
“我差点死了。”
这话就像一记重拳,打在凝香的眼睛上,她眼眶很酸。心里呼唤着,老公,老公……
紧接着,凝香看到瑾墨认真地抬起头,眼神聚焦在她脸上,用凉薄却隐忍的声音补充道,“拜、你、父、亲、所、赐。”
每个字都像钢钉,钉在凝香的耳鼓之中,这些字连在一起,让她浑身发冷,心跳极不规律,但攥紧的手使劲儿不让眼泪滑落,凝香低下头,分明有一只手狠狠抓住了心脏,“对不起。”
“你对我有意见?”
那只手不仅抓住了心脏,还扼住了脖子。
“杀人犯的女儿。”
一把刀插在心脏之上,可能也没有现在痛。
空气好像都被抽走了,凝香想要呼吸,却无法喘气。
“也是我的妻子。”瑾墨的声音没有平仄,像是小河淌水哗啦啦,无情的水流只仅仅平静流过路人脚边一般。
“我会回去的。”伴随着瑾墨说完最后一句话,凝香终于一口气呼了出来,她呆呆盯着屏幕,对方已挂断。
凝香似乎亲眼看到,一年的时光成为碎片。
眼前的丈夫已面目非,她好像不认识他了一般。
在六个字“杀人犯的女儿”里,一切灰飞烟灭,成为永被祭奠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