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隽潜意识里已经有些害怕醒来。
但是偏偏他又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看到的,还是自己卧室古色古香的房间檐顶;
还有满面虬髯的父亲秦国公林勇;
以及,瘦削的老者温太医。
林勇和温太医对视一眼。
加上林隽,三个人同时长出了一口粗气。
温太医向林隽道:“二公子,可感到有何不适?”
林隽感受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头疼脑热胃痛体酸的感觉,于是答道:“倒是没有什么不舒服,只感觉精神劳乏。”
温太医手抚山羊胡须,转头向林勇道:“国公,以我之见,二公子脉象正常,只是精神劳乏,恐怕是神识出了问题。”
“这次二公子昏迷的时间不长,不如抓紧时间去天龙观,找位高品修行者查看一二。老夫擅长的是药石之术,如今的情况,老夫也是爱莫能助。”
说着站起身来,向林隽道:“二公子莫要劳神思虑过多,不然恐会伤及神识。”
神识出了问题?
林隽一时头大无比,自己身体孱弱、道树闭塞、气海坍塌,童男不举,现在还加上一个神经衰弱,可怎么混下去哦?
这边林隽还在头痛不已,那边林勇已经把温太医礼送出门。
他回转来忧心忡忡地看着林隽,心中也是焦虑万分。
林勇想了一阵,对林隽道:“现是酉时,你用点饭,如能走动,我们去一趟天龙观。”
天龙观在皇城西南,林勇林隽父子二人乘坐马车,不多时就到了。
两人下得车来,之见天色暗沉,眼看就要下雨。
天龙观并不如何壮伟华丽,看上去只是一座平常宅院,毫不起眼,只是大门匾额上的“天龙观”三字,让人心生敬畏,不敢有丝毫轻视之心。
快步来到门前,林勇向迎客小童说明求见归清真人的来意,小童立即入内禀报。
不多时,小童自观中快步而出,说声“有请”,带领两人入观。
观中曲径通幽,到处草木掩映,走动时几乎不闻人声,真是一个清净所在。
转过两条长廊,再左拐数十步,童子领着二人来到一座院落门口。
院落里松柏高耸,远方传来阵阵琴音,反倒衬得这院中安静闲适。
进得院中,转过一座小石山,来到屋前,屋里已经点起了灯烛。
小童向二人道:“请公子在屋中暂歇,请国公随我去见真人。”
林勇向林隽道:“你在屋里等我。”
林隽点头道:“爹,孩儿知道了。”
小童带着林勇继续前行,林隽自行走进屋里。
林隽正在四处打量,门口进来了一个小童。
小童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有一壶酒、两个酒杯、一碟花生米。
小童向林隽施了一礼道:“公子,这里有壶绿蚁酒,请慢用。”
林勇还礼道:“多谢。”
小童放下托盘,点起红泥小火炉,将酒温在火上,事毕轻手轻脚退出了房间。
林隽在椅子上坐下,闻到火上飘出的酒香味道,情不自禁吞了一口唾沫,才想起自己这副躯壳的前身原主,可是个好酒的贪杯之人。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顺手拿过桌上的书,开始翻看起来。
林隽到了这个新的世界,身体的原主又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他就想多看看现在的书籍和资料,对这个世界有更多的了解。
既然温太医说不能用脑,他就只看不想,脑中反倒变得清醒很多。
说来也怪,林隽看卷宗和《齐民要术集注》的时候一目十行,看起这本书来,速度却慢了很多。
他翻回封面看了一眼,书名是《相经》,是一部专讲看相算命卜卦的书籍。
虽然比看卷宗要慢一点,但是林隽翻起这本厚厚的《相经》,比起普通人来,倒是也颇为迅速,只听到书页被翻动的哗哗之声。
林隽正在看书的时候,听见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他不以为意,只道是小童回来添茶加水,所以并不抬头,只是继续翻看手上的书籍。
进来的人也没招呼林隽,自顾自地在林隽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然后林隽听到一个醇厚的男子声音道:“好香的绿蚁酒,我可否饮上一杯?”
林隽闻声抬头一看,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一个中年男子。
此人头戴道冠,身披麻衣,头顶的道冠上镶嵌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光华四射。
他面如冠玉,气质儒雅,颔下一部长须黑得发亮,一身清气,飘飘然有出尘之感,让人一见就生好感。
林隽放下手中的书,起身给麻衣道人斟了一杯酒,然后自己也举起酒杯,口中吟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雨,能饮一杯无?”
抄诗嘛,不就是穿越者的基操?
此情此景,如此应景的一首诗,怎能不抄来装装逼?
麻衣道士闻听林隽吟的这首诗,一边饮酒一边品味,愈加觉得这首诗语浅情深,言短意长,很是赞叹,向林隽道:“少年,这首诗我未曾听闻过,可是你自己所做?”
林隽闻言微微一楞,却不露声色,腆着脸皮道:“小子触景生情,信口胡诌,让仙长见笑了。”
麻衣道人又道:“此诗可有诗名?”
林隽回答道:“现在还没有。”接着问道:“仙长名号,可否赐告?”
“随园主人。”麻衣道人道。
林隽笑道:“诗名现在有了。”
说着站起身来,来到屋内书桌边,铺开一张纸,取过笔墨,挽起袖子,刷刷刷刷在在纸上挥洒起来。
片刻之间,林隽将诗写好。
麻衣道人走到桌边,侧头一看,口中念到:“问随园主人……先多谢小友赠诗歌了。”
再仔细一看笔迹,顿时满脸的欣赏之色:“你这笔字风格平和自然,笔势委婉含蓄,又见遒美健秀,很有大家风范!相当不俗,不错不错。”
林隽拱手谦逊道:“仙长过奖,晚辈愧不敢当。谨以此诗赠与仙长,还望不弃。”
心中暗爽:我粘贴复制王右军,谁看了那都得说声不牛叉才对!
麻衣道人一边欣赏书法,一边品了一口酒道:“少年郎,有作诗急智,又有书法造诣,实属难能可贵。可否告知姓名?”
林隽拱手道:“小子姓林名隽,字文商,贱名有辱仙长清听。”
麻衣道人哑然失笑:“林隽林文商,如今朝歌城中,有谁不知你鼎鼎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