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痛骂出口,无论是群情激愤的大臣,还是热泪盈眶的民众,统统寂静下来,惊愕外加不可思议。
被张永夜凝望的巍峨皇宫,犹如一只沉眠的巨兽,没传出任何回应。
“张永夜,你谋反的心思终于图穷匕见了么!”
“到了这一步,你再如何破罐破摔垂死挣扎都没用,快把跟你勾结的前朝余孽老实交代出来!”
文武百官齐声呵斥,张永夜每放肆一句,都让平日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他们感受到莫大羞辱,恨不得立刻将张永夜背后的乱党全部揪出来,然后再把他打入死牢一了百了。
张永夜不再理会吕承等人,仍然眺望皇宫,嘴角轻蔑弧度愈显:“怎么,正统狗皇帝,上回被我骂过一次后,现在连再跟我见一面都不敢了么?”
儒圣复杂看着这位生平仅见的年轻人,借助浩然正气,他能看到张永夜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也正是因为看到了,他目光才会这么复杂,脸上的惋惜意味呼之欲出。
“你造反谋逆夺下皇位,堪称不世枭雄,但凡你接手后的大乾皇朝,有照光帝时期的一半光景,世上敬佩欣赏你的人都将不在少数,可事实上,别说照光帝时期的一半光景了,如今的大乾乌烟瘴气民不聊生,你有种别坐龙椅,到乡野城镇走一趟,数一数骂你狗皇帝的人有多少个,看看被你赋税徭役逼上绝路的人又有多少个!”
“张仙师……”
昭煌城中,数百万民众哪怕九十度抬头仰望,也依然控制不住鼻头发酸,感动的潸然泪下。
心声啊!
他们的心声全部被张永夜淋漓尽致控诉出来了!
每一位大乾国民,都是靖难之役的惨痛受害者。
遥想三十多年前,照光帝在位期间,大乾国运昌盛如烈火烹油,民众衣食无忧歌舞升平,一场靖难之役过后什么都变了,先是生灵涂炭山河破碎,然后西域佛国和北境蛮族趁势壮大崛起,直至现在,沉重的赋税徭役将所有底层百姓镇压在水深火热当中。
民众们不是不想反抗,而是不敢反抗,在皇朝绝对的压迫力度下,这么多年来,他们只敢在私底下痛骂金銮殿的乱臣贼子,不知多少次午夜梦回当年美好的照光之治。
……
高空中,张永夜桀骜睥睨,继续用响彻全城的声音罗列正统帝罪状:
“其它朝代不论谁造反,都是乱臣贼子,唯独造你正统狗皇帝的反,是拨乱反正天经地义!”
“住口!”
“张永夜,你大逆不道目无君上,实在枉为人哉!少在这里胡言乱语,儒圣大人,快叫他把背后的前朝余孽交代出来!”
文武百官不敢再任由张永夜放肆下去,他骂的每一句话都太扎心打脸了,当着数百万民众的面,影响也恶劣到极致,唯恐事后被正统帝的怒火牵连。
“我枉为人哉?”
张永夜冷笑讥讽:“那你们一个个人模狗样的,又配得上称作人么?身为朝廷命官,不想着肃清黑暗为苍生万民请命,只懂得迎合狗皇帝心意,自甘堕落成为乱臣贼子,现在你们是风光,等天地重新恢复清明后,你们都将被从祖坟里挖出来鞭尸,浇筑成奸臣铜像跪在国之栋梁的祠堂中,供世人唾弃遗臭千万年!”
“你、你……噗嗤!”
一名老臣被辱骂的急火攻心,面色狰狞通红,口中鲜血狂喷,直挺挺倒地晕死过去,
“小友,够了,不必再说了。”
儒圣轻声叹息,劝阻道。
“为什么不说,只要正统狗皇帝不杀我,我今天非得说个够!”
张永夜火力全开,转而将矛头对准满脸复杂的儒圣,冷笑道:“你别以为你贵为儒家圣人,就有多清高多了不起,少跟我装,在我眼中,你和下面那群死后被挖坟掘尸的狗官毫无区别!”
儒圣哑然。
“张永夜!你连儒家圣人都敢藐视?!”
吕承等百官匪夷所思骇然。
张永夜痛斥正统帝和他们自己,大臣们只是感到惊怒羞辱,可儒圣是他们所有读书人的至高信仰,万万无法容忍张永夜不敬到儒圣头上。
“狗屁的儒家圣人!”
张永夜已然彻底豁出去了,逮到谁就喷谁,喷他个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伸手直指上方儒圣脸庞,毫无畏惧,也毫不客气:
“你作为被天下万民尊崇的圣人,我不管你生前有多大的功绩,死后一缕残魂竟也成为狗皇帝的爪牙,帮着狗皇帝来对付我,仁义道德礼仪廉耻荡然无存,你算什么儒圣!你甚至都不配当一个读书人!”
“荒谬!荒天下之大谬!”
吕承等人气到颤栗发抖,额前绽出条条青筋。
无数民众们也全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他们绝不敢相信,有朝一日,堂堂儒圣,开创儒家文化思想,普天之下最崇高的存在,竟会被别人指着鼻子骂他不配当读书人??
“帮陛下对付小友,老朽就不配是儒圣么。”
儒圣却是没有显出恼怒,笼罩半城的苍老面容意味深长:“小友可否指教,老朽要怎么做,才配得上儒圣,才称得上读书人?”
张永夜眼中绽放坚决光亮,郑重道:“尽管我从小颠沛流离,从来没读过诗词歌赋,学习过文化儒道,但我也知道,真正的读书人是什么样子!”
“真正的读书人,应当心存鸿鹄大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为往圣继绝学,以及……”
张永夜忽然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不容置疑缓缓吐出最后一句话:
“为万世——开太平!
!”
一字一句,如雷贯耳,听的下方无数民众官员头皮发麻,震撼出九霄云外。
“为天地立心,为生命请命……为万世开太平……”
儒圣喃喃自语,越品味这句话的意思,脸上表情越是动容吃惊,正想再对张永夜询问——
“轰隆隆!”
虚空骤然嗡鸣震颤,苍穹开裂,大量道韵花瓣铺天盖地洒落,三千里紫气宛如海浪,自西向东浩浩荡荡奔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