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王府的管事没有第一时间接下命令,而是规劝道:「王妃,恕属下直言,现在散播这条消息为时过早了,容易激起刁民的逆反心理,而且万一最后张永夜通过儒道问心,对我们王府的名声打击也将更大。」
「张永夜不可能通过儒道问心!」镇北王妃强势断言。
「他就算不是前朝余孽,也必定和前朝余孽勾结有染,否则他绝不敢当朝羞辱陛下,以及刺杀我儿,我有十足的把握确定。」
「这场儒道问心过后,我不仅要让张永夜死无葬身之地,还要让他身败名裂,叫那些拥戴支持他的刁民,全部倒戈唾弃他!」
管事略作犹豫,恭敬点点头:「好的,属下这就去操办。」
……
刑部大牢与国子监的距离不短,张永夜大概走了半个时辰,后面跟随的民众犹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多,仿佛一支声势浩大出征的大军,即便是某些不打算支持张永夜的百姓,也不禁抱着看热闹的心思被动静吸引。
「学府重地,任何闲杂人等一律不得接近!」
护送张永夜迈入国子监大门后,数万名城防军当即结阵组成警戒线,将无数浪潮般跟来的民众远远斥退。
「国子监?这里不是大乾最高等学府吗,朝廷把张仙师带到国子监做什么?」
民众们错愕惊诧,哗然声四起。
「我刚才听到风声,朝廷似乎认为张仙师是前朝余孽,对镇北王世子痛下杀手只为了帮前朝乱党报仇,意图谋反,所以朝廷才将张仙师带到国子监,让儒圣残魂给他验明正身。」
「不可能!张仙师是骆国师的亲传弟子,他怎么可能是前朝余孽?朝廷一定搞错了!」
「兄台小声点,正因为张仙师是骆国师亲传弟子,所以他前朝余孽的身份才至关重要,一个处理不好,朝廷恐将与天宗走向决裂的边缘。」
「这、这……」
众人脸色变化,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核心,细思极恐。
倘若张永夜坐实了是前朝余孽,收他为徒的骆国师也将无法置身事外,如果不是有谋反的心思,为何要与前朝余孽勾连?
「我想清楚了,我能以性命打包票,小师弟绝对不是前朝余孽!」
国子监门外,裴红衣忽然一拍脑门,欣喜惊呼。
她想起以前和小师弟在床上恩爱缠绵时,小师弟总喜欢把自己抱在怀里说甜言蜜语,曾有一次就说起两人的身世。
「红衣,你真的能确认吗?」大长老询问。
「当然能确认!」
裴红衣不假思索,口吻无比坚定:「小师弟骗谁都不会骗我,他亲口跟我说过,他是无父无母的孤儿难民,像是从石头里蹦出来一样,从小四处流亡逃灾。」
大长老放下心,自我安慰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他看向远处议论骚乱的无数民众,心中的担忧得到些许缓解。
这场儒道问心的结果实在太重要了,倘若张永夜没能通过,不仅会当众身败名裂,让积攒起来的民心化为乌有,甚至连带着整个天宗都会被拖进无穷麻烦。
「没事的,既然不是前朝余孽,小师弟行得正坐得端,肯定可以通过儒道问心!」裴红衣言之凿凿。
她体内,巫释天嗤之以鼻。
「骗谁都不会骗你?转世之身,你太单纯了,被狗贼哄骗的最狠的人,就是你啊!」
「情况变的不妙了,虽然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但以这么多百姓的
反应来看,狗贼一半是祸害一半是好人,明里暗里想要他命的人不在少数,狗贼能挺过这次危机吗?」
巫释天隐隐为张永夜担忧起来,思绪随着他的处境而牵动变化。
等她后知后觉逐渐察觉到这一点时,整个人瞬间毛骨悚然大惊:「本座为什么要为狗贼担心!虽然他活着会保护转世之身周全,但他同时也是本座复活的最大阻碍,更何况狗贼还那样凌辱糟蹋本座!他挺不过危机死的越惨越好!」
「不过……以转世之身对狗贼的爱慕,狗贼若是陷入危险,转世之身必会不顾一起救他……」
「还是希望狗贼能挺过这次危机好了,他惨死不急于一时……转世之身的安危才是本座首要目的。」
另一旁,白薇命从始至终保持沉默没有说话。
她已经不再忧虑彷徨了,内心充满决绝,只有她自己清楚,全是因为她的缘故,才连累的张永夜无法通过儒道问心,纵然天塌地陷,她也要陪着师弟扛到底!
……
……
一尊数十丈高大的儒圣凋像矗立在国子监的广场中央,过去千年岁月,神州大陆无数文人儒士,都将这尊凋像奉为心中的至高信仰,以儒圣门徒而自居。
此时此刻,所有文武百官都分布站在凋像两侧,目光闪烁凝视面前孤身一人的白袍少年。
「张永夜,能让儒圣亲自出面审判你,无论结果如何,这都是你毕生最大的荣耀!」宰相吕承沉声说道。
张永夜满脸桀骜,睥睨凋像嗤笑:「儒圣算什么东西,他也配来审判我?」
「住口!」
「无知小儿!不得对儒家圣人不敬!」
一众官员犹如至高信仰被玷污一般,怒声呵斥。
张永夜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轻浮状,实际上内心凝重到极致,将眼前凋像视作生死大敌看待。
他自己可以死,万劫不复千刀万剐都没问题,却唯独不能连累到他身边的女人,管你儒家圣人多厉害,也休想殃及到我师姐!
吕承深吸一口气,抬手制止官员们的怒意,取出一副金光璀璨的圣旨,对儒圣凋像朗朗诵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宗弟子张永夜身份难明,朕恭请儒圣出面验证,以保大乾民心社稷稳固。」
最后一字落下,圣旨霎时燃起熊熊大火,一道金光径直射入儒圣凋像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