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俏李青绝顶戏老幼
再讲那赵火源,当时被陈抟老祖救到城外,在那里养伤。此时算来,已经差不多有一两个月了。伤势也痊愈了。
唯一遗憾的,就是他那大半个被火烧焦的身躯,虽然肉已经长全,但皮肤上却永远留下了无法复原的凹凸不平的皱痕。那额头、右脸、下颌、双臂、前胸、后背、双脚都被零零散散的伤痕包围起来。若是光着身子,看起来无比的狰狞。
此时,赵火源已经不忍再看自己的身子。在这个村子里,他也只是躲在那间小茅屋里,从没有出来过。即使是现在,他已经好了,也没出去过。这几天竟然又萌生了出家的念头。
于是,便拜别了那照料自己的夫妇二人,往西岳华山而去。他虽修的些玄门心法,却不过入门而已,并不能飞行,只好徒步而去。
从开封一带到华山,只需沿黄河一直往西走,到了黄河大拐弯分岔口处,又直往渭水西行,经洛水河口,再过了泾水河口,便能到达。
此行要去华山,也需二十来天才能到达。赵火源风餐露宿,也吃了不少苦处。
赵火源去华山期间。在开封城内晋王府中,柴荣请来了赛平原李宸,随他来的还有他妻子董匿媛。
这董匿媛乃是公冶默的外孙女,李宸在仙霞山别天崖雪离坞跟公冶默学习纵横之术时,与匿媛相识,朝夕相处,日久生情,结为夫妇。
李宸此时一听柴荣说要请他帮忙建楼,即刻答应。又略谈了几句,便起身告辞,去处理建楼之事。
李宸刚走,又有一人进得晋王府中来,连柴荣见了,都赶忙起身前来迎接。还没走近身,便呼道:“师兄怎么也肯来我这俗世陋土了。”那人说道:“师弟莫要见笑。”
柴荣把他接到中殿,那人又说:“我乃是被师傅赶下山的。”柴荣很是惊讶,就应一个“啊”字。那人微笑道:“我本来还在五台山挂月峰上修行,可近日师傅召见我,说我尘缘已应,难证妙果。以后红鸾星动,更是无缘菩提。故此叫我下山去。我下了山,也不知道去哪儿?想起师弟来,才又向一缘大师兄打听到了这里。”
柴荣听了大喜,那人说道:“师弟居然还幸灾乐祸的这么高兴。”柴荣说:“我早就想请师兄下山了,奈何师兄不愿,还是师傅帮了我忙。”二人有说有笑,聊了大半天。此人便是柴荣的师兄,金锏韦驮郑弥。
过了没几天,又有一人来投奔帝王宗,柴荣也奉为上宾。那人乃是伏牛山鬼斧门鬼斧神王解无元的大弟子,黑煞玄坛盖彤。
此时的华山绝顶,云台巨石旁边,陈抟在那崖下凿了一个可容纳两三人的小洞府,就直接叫做云台洞。
陈抟正在那洞内睡觉,忽然一道青光闪过,现出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走了过来,见他在睡觉,轻轻呼了两声“小师叔”,陈抟没醒。她便开始捉弄起陈抟来。将一张手绢折叠了几次,用那厚厚的一层布把陈抟的鼻子嘴巴一齐捂住。满以为他会醒来,结果捂了个把时辰,陈抟纹丝不动。又使劲大声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动静。
那女孩儿没法,居然想了一个毒办法,在云台周围找了一些水来。把那些水都灌在陈抟嘴巴里面,又滴了几滴在他鼻子里面。然后退到洞外,运用玄通,大声吼道:“武当山大器真人到此,陈图南还不速速迎接。”
这句话果然管用,陈抟一听到大器真人四个字,便立马醒来。
他睁开眼睛,一吸气,那些水就通过鼻子一起被吸进去。刚要咳嗽,嘴巴里面的水又流进喉咙里,登时被呛到,立马坐起上身,就是一口水喷出,喷得浑身上下都是,还连续咳了好一会儿。
正想知道是不是李玄生到了,却听见有人在笑。一眼看过去,只见一个十一二岁来的小女孩儿,身着红服,背着一把大铁尺,正在那里又跳又拍手。
陈抟见了那小女孩儿,不但不生气,反而笑着说:“我就在想,这世上还有谁敢这么调皮,把水灌在我的鼻嘴里,原来真是小师侄呀!”
那女孩笑嘻嘻走过来,说道:“小师叔,你又在睡觉呀?”
陈抟道:“不然我还能干嘛?刚才不是听见说李师叔来了吗?在哪里呀?”女孩儿还是笑嘻嘻的,说:“大曾祖才没来呢,是我叫不醒你,才骗你的。”
陈抟笑了一下,说:”难道你是一个人偷偷跑下山来的?”女孩儿嚷着说:“才不是咧。我是奉了大曾祖的敕令,前去横断山千寻岭落日坳,找跟你齐名的那位天星子老前辈商量事情。”
陈抟“哦”了一声,说:“怪不得李师叔把他最喜欢的那把‘玄牝天光尺’都给你背着了。不过你要去横断山,应该往西南方向走呀!怎得跑到华山来了?该不会是不知道路吧!”女孩儿竟然急了,说:“人家是好心来看师叔你的,没想到师叔离开了武当山,日子竟然过的这么清苦,连吃的、喝的都没有。”
陈抟知道她在故意取笑,也不在意,又说:“你只身一人往横断山那
蛮荒之地,就不害怕吗?要不要我陪你去?”女孩儿回答说:“我身为武当二老的传人,又岂能害怕。就不劳烦师叔了。我这就走,师叔还是继续睡吧!说不定以后膘肥体壮,还能赶上大方真人胖尊者戢老前辈呐!又跟他齐名,那
该多好呀!”说完,就转身大步走开。
说得陈抟自己都“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见女孩儿头也不回头,着实可爱,遥对她背影说道:“小师侄要务必小心呀!那横断山中还住着个大魔头,云南也有一个妖孽,千万别走错了。”女孩儿还是不回头,也没停下来,说道:“这些大曾祖都跟我说了。”待走到绝壁前,御起一道青光飞走。
陈抟见女孩儿已经去了,便回到洞中继续睡觉。
他躺下来,刚闭上眼睛。不知怎得,又忽然睁开眼,站起来,面色凝重。说道:“不知哪位前辈降临华山,陈抟有失远迎,还请现身相见。”
忽从旁边树林现出来一个老太婆,满头银发,身穿皂袍道衣,引人注目的是她手里还拿着一把血红颜色的拂尘。说道:“图南如今是越来越厉害了,连我这‘潜踪没影术’都不管用了。”
陈抟一见那老太婆,连忙施礼,说道:“原来是师叔驾临,还望莫怪我失礼之罪。”老太婆说:“图南不必如此,我乃是为了小曾孙女来的,不想她会到华山来。我本来也不想打扰你的,只是没想到竟被你给觉察出来了。你如此年纪就跟我们这几十个老不死的排名在一起,日后必定青出于蓝。”
陈抟道:“原来师叔是在暗中保护小师侄,我就说,即使小师侄玄功颇妙,两位师叔也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去那蛮荒之处。”那老太婆回答道:“谁叫我们李家就只剩下她一根苗了。如今我们已经是风烛残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若不叫她早日独立,我们怎会放心。”说完也要走,陈抟也不挽留,拜别而去。
那老太婆便是武当二老中的血拂老母冯冉,那女孩儿乃是她的侄曾孙女李青。
老祖又要入睡,也是刚刚倒下,闭上眼睛。才一会儿,便听见有人在叫:“陈抟老祖救命!扶摇前辈救命!”
老祖姓陈名抟,字图南,号扶摇子。是取庄子《逍遥游》中:‘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然后图南’之意。在唐朝僖宗之时,面见圣颜,又赐号清虚处士,所以才有这么多的称号。
陈抟一听那声音,却是赵火源的。于是又起身前去察看,边走边说:“今天这觉睡得也太不安宁了。”
只见赵火源掉在那千仞绝壁之上,一手正抓在一条缝隙上面,摇摇欲坠。陈抟忙施展‘扶摇步,把他从绝壁上救了上来。
问他怎么会掉到悬崖上面
,他说:“我刚才遇到一个小女孩儿,问他老祖在不在山上。她说在,我就要上来了。她又忽然问我,是不是来找老祖的,我应了她。她就对我说,我送你上去吧,就把我提着飞了起来,眼看就要到绝顶了,正当我满怀感恩之情时,她却忽然停在半崖之上,说你直接在这里叫好了,就把我丢在那里。她竟然就飞走了,所以我才大声呼救的。”陈抟听了,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赵火源先谢了救命之恩,才讲起来意,说:“弟子蒙仙长相救,免去火灾之厄。如今虽然伤势痊愈,却免不了火烧之痕,皮相尽毁。已经难以此颜面再见世人,故生出世之心,欲跟随前辈修行。”
陈抟看了他的伤疤,也确实可怜,说道:“此乃命中注定,你又与道无缘,还是别生那出世之心,我权且先让你做个记名弟子,在我这里待几年。以后纵横天下之时,不要来我华山祸害就行了。”
赵火源虽然不明白老祖在说什么,但总算有个落脚之处,又谢了恩。
陈抟过了一会儿,又说:“你那满身伤痕,我已有了法子,且先等着。”
到了第二天,陈抟叫来赵火源,让他脱光了衣服,用银针沾着火朱砂,在他那些伤痕上面纹刺。每一针下去,火朱砂便沁入肌肤,灼热难耐。用了半个时辰,老祖才把他身上的纹身刺完。此时,他身上的那些痕迹已经变成了一条火龙,胸前是龙头,背上是龙尾,双臂印着龙爪,额头,右脸是熊熊燃烧的烈火,加以火朱砂的特性,可谓栩栩如生。老祖此时看起来,已经不再是狰狞可恶,而是威风凌凌了。
老祖又说:“如今赵火源已死,我重新给你取个名字。虽说你救的那些人都称赵氏做天子,但你却没天子命,莫要玷污了这个姓。我给你改为申屠二字,一应你申全家被杀之冤,二应你日后屠戮生灵之恶。再者,火源已燃,化为烈火熊焰,便给你单名一个焰字。以后你就叫作申屠焰。”
赵火源自然唯命是从。至此便在华山随陈抟潜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