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槐镇,又是一年一度的鬼市开幕时间。
每年的这个时间,都是阴槐镇最热闹的时候,方圆百里的鬼都会来此交换所需。
但在一处不起眼的小摊上,这里的摊主竟然是一个人类。
他身穿黑衣,肩上站着一只白色的乌鸦,在这满是鬼魂的鬼市内极为显眼,然而这鬼市内的鬼却仿佛早已习惯他的存在。
“林小子,今天是不是又赚的盆满钵满啊?”突兀的声音响起,让林裕从发呆中清醒过来。
“叶叔,你就别打趣我了。”林裕无奈的笑笑,从桌下搬出一张凳子让来人坐下。
来人姓叶,是这个鬼市的主人。林裕记事那年父母双亡,靠着父母生前的积蓄过日子,但到九岁时积蓄见底,已到了快要饿死的地步,不得已之下他跑进深山,无意之中遇到了阴间的一个节点,随后便被眼前的男子引入这个鬼市,靠着倒卖阴阳两界的物品为生。
他是一个周身都笼罩在迷雾中的男子,那迷雾仿佛一个黑洞,将街上照向他的灯光全部吞噬殆荆
他坐下后,看着林裕毫无血色的脸庞说道:“唉,林小子,虽然你已经十五岁,在阳间已是成年,但明年的鬼市你还是别来了吧。”
正所谓阴阳两隔,林裕往返阴阳两界,必定是要付出代价的,尽管每年只来一天,但这一天却正是阴气最盛的时候,对于活人危害极大。
“阳间如今动乱不已,大楚王朝已衰,各地豪强身怀鬼胎,对下面的剥削更加变本加厉,不靠着在这一天的收成,日子根本过不下去。”林裕无奈道。
他何尝不知这些,但形势所迫,不得不为。
鬼市主人停顿了下,说道:“既然你对这天下感到不满,那么,小子,想造反不?”
他语气随意,好似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却让林裕心头一震,肩上的乌鸦也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
林裕讪笑两声,对着他道:“额,叶叔,这玩笑开的有点过火了,我就是个本本分分做良民的人,哪里会想着造反埃”
鬼市主人看向他,虽然林裕看不出他的表情,但还是被他的目光搞的有些不自在。
鬼市主人终于开口:“有时候,这世道会逼得你,连活下去都是奢望。”
他语气惆怅,像是想到了什么让他感概的事。
林裕却有些茫然,不明白他已经化为了阴间的鬼,为何还惦记着阳间的事。
“如果你被逼迫地无路可走,可以来找我。”他不在多说,眨眼间便没了踪迹,留下林裕与乌鸦面面相觑。
林裕虽在阴间摆摊,但他能弄来的东西终究层次不高,换出了几样物品,见再无鬼问津后,直接就离开了鬼市。
林裕所在的小镇离后山并不远,他们很快便回到了镇内。
他经过一间间破旧的低矮房屋,来到最中间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前,将手里交换到的几株灵草拿给了门前的青衣小厮。
不一会儿,小厮从府内出来,甩了一小袋钱袋给林裕。
林裕接手便觉得重量不对,忍不住问道:“这钱数目不对吧?”
“什么对不对,有得钱拿就不错了,不知道今年闹灾吗?若不是老爷仁慈,你连这点都拿不到呢1小厮一脸傲气,趾高气昂的对着林裕骂到。
听得小厮的话,林裕额头青筋狂跳。
见林裕仍站在原地,小厮不耐烦道:“愣着干嘛,还不快走。看你一脸死鬼样,可别死在府前,免得给老爷招惹晦气。”
“呸,狗仗人势。”离开镇守的府邸,林裕肩上的乌鸦怒气满满道。
“算了阿云,他背后站着镇守,正所谓民不与官斗,我这种平民不能招惹他们。”林裕无奈道。
这只会说话的乌鸦,是林裕在入鬼市第二年遇到的,后来他们便相依为命,林裕将它视为自己的弟弟,取名为林云。
乌鸦林云恶狠狠道:“这帮只知道欺压百姓的狗官,早知道就应该答应鬼市主人,反了这破大楚。”
林裕听到它的话,连忙捂住了它的嘴。
“不要乱说话。”林裕告诫林云,心中却也不由自主想起鬼市主人的话来。
回到屋内,林裕翻出之前存下的铜钱,再到出钱袋里那少得可怜的铜钱,看着这些铜钱,林裕不禁犯了难。
他因为在阴间摆摊的缘故,可以不用做农耕之事,但也因为入阴间的原因,他的身体十分虚弱,面容就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但即便如此,他存下来的钱也并不是很多,仅够他几年之用,而待这些铜钱花完后又该怎么办呢?
“阿裕,阿裕。”他正想着,屋外急切的呼唤声便传入他耳中。
林裕立马出门,见是住在他隔壁的黄老汉,此时的后者一脸悲愤,脸上还有着一大块淤青。
见黄老汉这样,林裕吓了一跳,急忙道:“黄叔,发生什么事了?”
黄老汉年龄已经不小,是谁人对他下如此狠手,林裕心中大怒。
“阿裕啊,快去救救我家阿玉吧,老汉求求你了。”黄老汉直接流下了一行浊泪。
“黄叔莫急,我这便前去。”林裕背起黄老汉,朝着镇守的府邸跑去,林云则飞在空中跟着他们。
未到府邸,远远便望见一群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的农民围在府邸前。
“干什么,干什么,围着府邸干什么。怎么,难不成你们这群贱民想造反?”小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林裕在路上就从黄老汉那听说过这件事:黄老汉的孙女黄玉要被镇守的儿子强行娶为妾。关键那镇守儿子本就不是好人,镇上的人都知道他最喜虐待女人。
黄老汉在镇内口碑不错,所以有不少平民聚在这里为他讨公道,但听了小厮的话,平民的气势不自觉的落了下来,却不愿就此离开,就这么站在府前,也不说话。
见林裕到来,他们自发的让出一道路。
在这些平民看来,林裕经常跟府邸做灵草交换的生意,无疑是能跟镇守说上话的人。
林裕心中没底,但摸了摸兜里他的所有积蓄,做了某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