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铭一个女孩儿当上班长,而且这位置从未有人可撼,当然不是平白而来。
这一届学生入学考试,能让所有老师都有惊艳之感的只有两人,一个是早已堕落的苏澈,另一个就是冉铭。当时苏澈的成绩还压过这冉铭一头,不过初一期末考他就失利,而冉铭则坐稳了年级第一。
冉铭天姿绝色,美的清丽脱俗,各个年级,甚至各个学校都有追求者。但最吸引人的还是性格气质,她既可以是古灵精怪的小女人,又能是大气婉约的女班长;既会娴静温柔,也能调皮刁钻。
男生是人人眷慕,女孩儿们又都相处融洽,镇住一班男女绰绰有余,班长大位自然再无人去争了。
苏澈与冉铭虽是同班同学,可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生活轨迹都不会有太多交集。因此苏澈虽心中疑惑,面上微笑不近不远,道:“班长叫俺,有啥事不?”
冉铭朝操场看了一眼,饶有兴趣地问:“操场一个人也没有,你看什么呢?居然还看的那么入神1
苏澈哑然,心道:我说我看鬼呢!你信不?正发愁找借口呢,眼角忽然瞥到一只麻雀飞过,脑中灵光一闪,小苏故作深沉道:“这几年过的浑浑噩噩,正在惭愧,恰好见一直雄鹰天空飞过,便想我也得学你们一样鹰击长空,为了梦想,奋发图强1
这番话说的,连苏澈也差点忘了自己不要命地学习也只是为了将来出人头地。苏澈家中既贫,自幼受多了冷眼冷遇,心中早就通透,所谓梦想也是要有现实中高高垫起的基矗
冉铭做了多年班长,何等精明?刚刚见这小子神不思属,身体僵硬,双目闪烁,面色苍白,好像见了不同寻常东西。怎么转眼就义正言辞地说自己幡然悔悟,痛改前非了?只不过这小子不愿说实话,她还真不好逼问。
这还是首次有男生在她面前滴水不进。
我的魅力什么时候这么小了?冉铭亮出一对可爱小虎牙,斜目盯着苏澈,示意自己对这鬼话一点也不信。
这倒是冉铭妄自菲薄了。
苏澈到底是个热血小青年,对窈窕美人哪里抗拒的了?只是他现在视界右边,眼中阳光苍白无力,所有人都是面罩黑气,除了个头高有低、头发有长短和胸部有大小外,其他实在区别不大。
冉铭就是再漂亮,气质再好,在苏澈眼中也只是个女的,视觉冲击甚至还不如双腿残疾、矮胖兼具的李红。
年后在宾馆中能对那身材火辣、作风大胆的女服务员无动于衷,大半还是这个原因。
可那女鬼一张清秀无俦的脸竟能瞧得清清楚楚,还深深印入心中?
想到这里,苏澈忽然怔住,脑中刹那亮起一道电光,似乎抓住了一点关键。正要细究下去,苏澈忽然惊醒,这还有个女霸王在身旁呢!
偷偷瞟了一眼冉铭,见她嘴角冷笑,以警察审查疑犯的眼神盯着自己,苏澈想起关于她铁面警察表叔的传闻,心中不由大跳数下,强笑了几声,道:“班长,还有事吗?”
冉铭盯了苏澈许久,见这家伙油水不进,不情不愿地道:“你就骗人吧!说正事儿,我们几个班干部计划组织全班同学聚会,你要参加吗?”
“呵呵,我就不去了吧,一来我没什么钱……”
苏澈话还没说完,冉铭就挥手打断,一副豪气干云的模样,拍着弧度不小的胸脯道:“怕什么!攒了两年半班费呢1
苏澈不为所动,继续道:“……二来我和大家都不熟,去的话我也尴尬,你们可能也放不开玩儿。”那鬼声碎碎不断,半个月来见这么多次鬼,苏辰恐惧渐减,心中是越来越烦,一只想早点离开这里,回家定定心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方法,就坚决道:“我这种人实在不适合那种场合,冉大班长,你还是放过我吧。”
苏澈言辞直接决绝,冉铭也没辙。正如苏澈所说,他存在感极弱,确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所以冉铭首先找上了他并亲自说明,本以为手到擒来,没想到出师不利。
望着苏澈远去的背影,冉铭默默出神,神使鬼差地,忽然忆起刚入学时这个男生的意气飞扬,一时竟不知该作何想。
这日来苏澈很是去了几次坟场,发现当鬼物在身周十米以内时,鬼语才清晰可闻,如果隔二十米以上,就嗡嗡一片听不清楚。虽然并没什么妨碍,但这嘈嘈碎语实在吵得人心烦意乱,如同一大群苍蝇围在身边嗡嗡乱飞一样,而且耳朵塞上棉花也无济于事。更奇怪的是,大年初一在坟头见过那五鬼,竟再没有出现过。
苏澈真正郁闷的是学校操场中缚在老柳树中那几只鬼,白天里的鬼号简直是无有停歇,就像村头那几个总是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太,拉住一个人闲谈,翻来覆去唠叨的净是家长里短,不带一点翻新花样的,惹得小苏好几次都想冲上去痛揍一番。
而且奇怪的是,苏澈能够清晰听到鬼语的距离明明是十米,可操场那棵上了年头的柳树距教室足足有三十米。
难道在校园里,自己的感知还有加成?苏澈烦躁之余,很是不解。
逐渐的,苏澈就有些忍不下去,甚至起心去宾馆找女鬼妥协了。
一日,苏澈正在题海中奋战,那几只鬼仍是碎语不断。苏澈热血冲脑,登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寻了个四周无人的时机,怒气冲冲走到了往日避着走的操场,蹲在那棵老树下,以手指树,恶狠狠地怒骂道:“你们几个王八蛋!老子在的时候,都他妈的别出声!操你祖宗,死了也不消停!妈的烦不烦!再敢惹我,我他妈的灭了你们1
几条不得轮回的鬼魂尚有几分意识清醒,被穷凶极恶的苏澈一阵好骂后,惧怕这少年身上天敌般的气息,一时间缩在一起瑟瑟发抖,只顾点头不迭。
自此以后,苏澈耳根清净,又投身入无休无止的枯燥学习中去。偶尔回想起来,他也觉得不可思议,更疑惑自己当时的猛恶气势从何而来。这些念头大多一闪而过,随即苏澈继续不眠不休地奋发。
他却不知,这一幕被人意外瞧在了眼中。
一晃就是几个月过去了。
在这次普通班每月两次摸底考试,苏澈从倒数前十,一路奋勇向前杀到了班内第一,而年级排名则在前十位。
而这些日子几乎不眠不休的苦学耗神之巨,已不是苏澈能够承受的住了,只是他已瘦的皮包骨头,而且每天总有数次头疼欲裂,于是他终于意识到,无论身体的变化再诡异神奇,他终究只是一个凡人,再这么下去就真变成鬼了。
还有一个月就要中考了,而苏澈的精神状态极是不佳,此时若报个不错的高中是手到擒来,可想进重点就勉强。苏澈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实力还行,但状态太差,中考绝对发挥不出正常水准。
这样一来,不留级是不行了。
苏澈首先找到班主任说了留级,班主任自然看中这个异军突起的学生,为了来年重点录取率,对苏澈的决定举双手同意。然后苏澈设法让父母与班主任碰了个面,此事就算达成了。
对于家中窘迫,苏澈早就如骾在喉,这时候也顺便提出退出李红补习班。没想到苏父苏母立刻否决了,说苏澈的成绩全是李红校长功劳,来年升入重点还要全靠人家教导呢!怎能半途而废,说退出就退出了?
苏澈听罢,一口闷气就憋在了胸口,心道:这分明是你们儿子这天纵奇才玩儿命的结果!与那只有嘴上功夫厉害的残疾妇女能有多大关系?
只是苏澈面对父亲母亲,实在开不了口说明自己身体变化。这情况太过诡异,目前虽然看不出什么不妥,可苏澈总觉得这不是好事儿。他向来细心,早从细枝末节中看出家中境况是一日不如一日。
家里的担子已经够沉重,苏澈实在不想再让爸妈操心了。
苏澈也曾抽出空闲来苦寻生财之道,可自己无一技之长,而且学业重年纪也轻,想打工补贴也找不出合适门路来。想来想去,唯有不要命地苦学,早日走完求学之路,好找工作分担父亲重负。
于是苏澈告假在家,定心休养,每日翻阅买来的道家经典,生活陡然变得悠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