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珞一跑进观锦小区,打开房门,看着系围裙的高大男人,她探出脑袋:“老爸,我妈呢?”
围裙男端着哈密瓜,木瓜,草莓的拼盘钻入厨房。
“哼,一进门就问你妈,你妈出去了,今天不回来,中午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林淮璟今天特意给保姆放假为的就是这顿中饭。
林珞一不再端着,她不顾形象地踢去凉鞋,光着脚丫踩在毛毯上,脱下书包甩到地板,闷头钻进卧房:“爸,你今天少做点菜,我没胃口。”
“那怎么行?我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大展厨艺,你怎么就赶上今天没胃口,看我比妈妈好欺负是不是。”
围裙男林淮璟停下手中的活计,女儿没胃口他自然没动力,饭菜再可口也没有意义。
他端着果盘,停在卧房前,敲门:“珞珞,先吃点水果开开胃?”
果盘精致哈密瓜方方正正,小草莓点缀在最上面,如水果蛋糕般精致。
“这还拿不下你?”
他老婆叶雪如果在家肯定不允许林珞一饭前吃水果,而她又是可以把水果当饭吃的小吃货。
“不要,说了我没胃口。”
林淮璟皱眉扁嘴心道:开学第一天,连水果都不感兴趣,准是哪个不长眼的惹我乖乖女生气。
“小珞珞,你不能辜负爸爸的心意啊,我买水果又切水果还特意放进冰箱里降温,花掉整个上午呢。”
“那好吧,你放我书桌上。”
林淮璟一进门,便看到林珞一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看天花板,那失落的表情像是病床上的患者。
“小林同志,今天你回来的有点晚哦。”
“我和同桌买东西去了。”林珞一沉默半秒,又补充道:“我和同桌去文具店,她买了一支好喽kt的中性笔,粉色的还挺好看。”
粉色的好看?看着天蓝色的卧室林淮璟陷入沉思,不对劲!他和叶雪不一样从来不会对女儿刨根问底,搁以前她最多回一句买东西耽误了时间,所谓解释就是掩饰。
仔细打量林珞一不难看到她微红的眼眶。
“谁惹你生气了?爸爸帮你揍他,是你班主任还是闺蜜呐?”林淮璟小心翼翼地试探。
林珞一靠床坐起,嘴唇翕动,吞吞吐吐:“都不是,主要是...老爸你别管,我想求你...嗯...求你。”
“算了。”林珞一坐回书桌,背对林淮璟,大口吃水果。
“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爸爸帮你保密。”
林珞一疯狂炫水果,酸甜的草莓今天还有咸味,她不敢转头,只能怒道:“你烦死啦。”
少不经事的我们常把在外受到的委屈转移到家人身上。
林淮璟无奈退出房间,隔门问道:“宝宝,现在吃饭吗?有冰镇绿豆汤呢,趁你妈不在,咱们开着空调吃着冰,不要太舒服哦。”
林珞一凝眉皱鼻抿嘴,懒得理会。
手机震动是张同学发来的qq讯息:【小林同学,我爸答应帮交择校费】
她破涕为笑,不小心吹出个鼻涕泡,朝门外喊道:“老爸,现在开饭,我饿了。”
苍白色的太阳散落书桌,林珞一手撑下巴望向窗外。
......
窗外是林木与山间屋舍,如果不是车上的时光太过无聊,张星洛才不会多看一眼。
车厢座无虚席,汗臭味,酸臭味各种难言刺鼻的味道在高温的加持下直刺脑门,耳畔还有绿头苍蝇嗡嗡振翅,窗开风流淌,天不算太热,他还是被这种逼仄感挤出一身汗。
“哟,这不搭车不用付钱的学生吗?怎么不读书到乡下来了?”
很不幸班车上的同坐是先前那个拎鸡蛋的大妈,张星洛都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了她。
他礼貌地回过头,身体不适脾气自然不好:“阿姨,看您这幅模样应该经常养生吧。”
大妈一撩头发:“怎么你想问我怎么保养的?我只能告诉你我不显老是天生的。”
“不是,我奶奶喜欢养生,她今年一百二,你知道她为什么能活这么久吗?”
座位狭隘,大妈悄悄踢了踢奶和油,将自己的鸡蛋往里边挪。
“为什么。”
“因为她从不多管闲事。”
大妈愣神,马上反应过来:“好哇,你这娃娃咒我。学校没教你最老爱幼,你爸妈也没教你?书都读到粪坑里去了。”
张星洛不再看窗外,和人对线多有趣:“尊老爱幼是尊重长辈和老人,不是尊重老币登。”
“你,你......”大妈舌头打结,她印象中的学生都是讲礼貌懂退让的乖学生,像张星洛这样敢顶嘴的小流氓真不多见。
“我我我,我什么我?我哪里惹到你了?嘴巴真碎。”
大妈一身花裙却拎着鸡蛋常在一中附近徘徊,张星洛大胆推断:“怎么?您家小孩在一中读书?您有优越感?见到我这个没学上的来找存在感?大热天拎着大桶鸡蛋满世界跑,怎么着?想送给老师还是想给孩子补补身子?”
“拎过来又提回去,看你这样子必然不受待见,老师拒收,孩子嫌你丢脸是不是?”
“你...”大妈气得站起身:“你这孩子嘴巴真毒。”
“你别在我头上嘴碎,我才懒得和你说话。”
大妈理直气壮:“我又没别的意思,看你一个小娃娃不读书关心一下而已。”
“不劳您抬爱。”
大妈安静下来。
绿头苍蝇终于飞远,张星洛乐得清净,他忘带耳机,下乡路途漫漫,山道起伏,车厢晃动,在柴油味和松树香中,他慢慢坠入梦乡,额头不由自主地靠上一个绵软的肩膀,
冰冷,死寂,黑暗,意识缓缓坠入海底停止不动,他不敢睁开眼,害怕重生的一切都只是梦。
班车离开主路驶入泥土地停下,司机拉手刹起身:“停车十分钟,我上个厕所。”说罢他下车钻入木丛。
张星洛猛然惊醒,他呢喃道:“晚柠。”
“婉宁?”
大妈揉揉酸胀的肩膀:“你个小溜子还认识我家婉宁?”
张星洛方才睡醒,人还是懵的:“你说的是张晚柠?”
“哦,那没事了。”大妈不多话。
“怎么停车?司机呢?”
“上厕所。”
“哦,阿姨你让一下好吧,我出去透透风。”
张星洛走下车,扯开包装,叼上一支利群,在簌簌山风中吞云吐雾。
噩梦如同黏腻的沼泽,骤然惊醒浑身冰凉,心慌与惆怅怎么都挥散不去。
“突然心慌是怎么回事?”
“我从无能为力的绝望重生到旖旎闲愁的现在应该开心才是。不用担心钱,不用担忧生离死别,只需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最多最多的哀愁不过是爱来恨去而已。”
“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事情,张星洛啊张星洛你别担心那么多,钱长大了再挣主要任务是学习。”
“忘掉过去吧,也忘掉晚柠,否则我肯定会出问题。”
山风穿林,呜咽嘲哳,他依稀听到有人在喊“爸爸。”
目光投向幽暗森林,张星洛呢喃道:“晚柠是你吗?”
“爸爸,尿尿。”
他转过头,原来是车上的小孩想撒尿。
肺里的积郁随着吐出的烟雾逸散而空。
他重回车上,大妈捏着鼻子:“好的不学学大人抽烟。”
张星洛扁扁嘴懒得理她,要不是前面靠在她肩膀上睡着了,他一定会怼她。
闲来无事掏出手机,打开qq,点击“布林布林的樱桃”输入讯息【小林同学,我爸答应帮交择校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