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舍里古色古香,漏花窗月洞门,博古架上放着的花瓶摆件均是近代的珍品,可见茶舍主人的雅致风趣。
茶香袅袅中,茶道师将泡好的茶倒入三位贵客杯中,微微颌首,起身离开。
杨重站在花梨木月洞门一侧,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异动。
屋子里很安静,墨昀先开了口。
“听说你们来了锦城,我就猜到你们会来找我,毕竟,小宝儿最在乎她姐姐。”
俞宝儿望着面前双颊凹陷,消瘦阴郁的男子,想到的竟是墨昀当初在乔家老宅救她时的模样。
苍白,眼睛却亮的惊人。
可眼前的墨昀,那双眼睛死气沉沉的,笑容也显得那么勉强。
“我姐姐也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你也已经和金家大小姐结婚,你为什么还要来纠缠她?”
墨昀晃着手里的茶杯,沉沉的说:“我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做梦总会梦到欢儿还在我身边的时候。”
“梦里她还大着肚子,兴冲冲的跟我说,宝宝调皮又踢她了,她还说,等生完孩子就要搬出去住,再也不回墨家,问我愿不愿意一起走。”
“我想说我愿意,可是梦里的我怎么都张开嘴,说不出半个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抱着孩子头也不回的离开我。”
他深深叹了一声,腰好似又弯了几分。
“有时候还会梦到她和孩子浑身是血的站在我面前,我想过去抱抱她,却发现自己被锁链锁着,根本动弹不得。”
“越临近思凡的生日,欢儿出现在我梦里的时间就越多,我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她和孩子,可是梦里的事怎么控制得了,我想,也许这就是我心里最真实的声音吧。”
俞宝儿紧紧的攥着乔谨川的手,压制着内心的火气。
“所以,你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就跑来烦我姐?你这种行为除了让你自己高兴,又对得起谁?”
乔谨川的手落在她的后背上,轻轻的安抚着。
“说好了不许生气。”
今天出门前他再三叮嘱过,生气解决不了问题,今天他们就是来解决墨昀这个麻烦的。
他的声音语调把炸毛的小兔子给捋的顺顺的。
俞宝儿轻哼一声,捧着茶杯小口小口的抿着,一双大眼睛气呼呼的瞪着墨昀。
茶室是榻榻米形式,没有靠背,担心小妻子坐久了腰疼,乔谨川便将胳膊撑在她的后背处,这样她就可以往后靠着他的胳膊。
俞宝儿没发觉他的小动作,倚靠着他似乎已经已经是她身体的下意识反应。
从第三者的角度看来,两人几乎是贴在一起的。
看到两人的互动,墨昀百感交集,对乔谨川感慨道:“小宝儿被你照顾的很好。”
“身为丈夫,当然要照顾好自己的妻子。”
乔谨川不咸不淡的丢下一句,黑眸沉沉的看着他。
“你真的要离开墨家?”
墨昀捏着杯子,缓缓的点头,“对,为了权利抛弃人性,我终是做不到父亲那般决绝。”
俞宝儿将信将疑道:“你真的能丢下墨家的荣华富贵吗?而且你还是金家的女婿,金家会轻易放过你?”
乔谨川赞同道:“宝儿说的对,就算你有心改正,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脱身。”
“墨家手里的年度项目环球电影城,据说耗资巨大,其中金家的投资就占了百分之四十,你要离婚可不是随随便便一句话的事。”
最后,他下了结论。
“你要离开墨家的控制,唯一的方法就是死。”
提到死这个字,俞宝儿眸子闪了闪。
墨昀苍白的笑了。
“你以为,我这样行尸走肉般活着跟死了有多大区别?”
他放下茶杯,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透出几分决然。
“麻烦帮我跟欢儿转达一句,我会处理好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再来找她,到时她肯不肯原谅,我都会留在她和思凡身边。”
他看向俞宝儿,神色柔和许多。
“宝儿告诉她,不用为了躲我随便找个男人结婚,那样的人,配不上她。”
说完又自嘲的勾唇,“当然,我也配不上。”
离开的时候,俞宝儿先坐进车里。
关上车门,乔谨川踱步来到不远处的墨昀面前。
墨昀递给他一根烟,乔谨川凉凉的瞥了一眼,没接。
“你知道我从不抽烟。”
“那我也不抽了,省的粘在你衣服上,小宝儿不喜欢。”
墨昀把烟收起来,看了眼前面停着的白色宾利,他叹道:“你当初为了宝儿能够舍弃经营百年的家族企业,我很佩服你的勇气。”
乔谨川勾唇,“钱没了可以赚,心爱的女人可就这一个,现在的你应该深有体会。”
墨昀苦笑,“是。”
“我五岁的儿子都知道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你,好好想想吧,在此之前不要出现在俞家人面前,以免给他们带来麻烦。”
若被金家和墨家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恐怕会平添一些麻烦。
他们远在津市,总有照顾不到的时候。
墨昀习惯性的去摸烟,又把手收了回来。
“知道了,谢谢提醒。”
乔谨川点了点头,“行了,赶紧回京市吧,我还得回去陪老婆孩子,没空为了你浪费时间。”
墨昀不禁羡慕,“小宝儿是个宝贝,好好待她。”
“用你说?”乔谨川凉飕飕的瞥他一眼,“走了。”
待车队浩浩荡荡的离开,一名属下来到墨昀面前。
“老爷打电话催您回京市,咱们动身吗?”
墨昀站在茶舍的廊下,方才与乔谨川夫妇说话染上的那一点点人气此刻再次烟消云散。
他眉目逐渐恢复了阴沉,淡漠的没有一丝热度。
“走吧。”
回去的路上,俞宝儿一直闷闷不乐。
乔谨川知道小妻子在想什么,吩咐陈义靖把车子开进市区。
俞宝儿诧异道:“大家还在等我们吃晚饭呢。”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温声说:“不着急,先带你去个地方。”
“额?什么地方?”
乔谨川搭在她肩头的手捏捏她的耳垂,神神秘秘的说:“保证你喜欢。”
“干嘛神秘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