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容没注意到白灵沅这细微的情绪,看她往旁边崴了一下,赶忙伸手把她扶住,紧张道:“你小心些,可别摔着了。”
这大平路的,怎么就没走稳呢?
白灵沅轻声道谢,又不动声色的把手抽离出来,看似继续四平八稳的往前走,实则整个人都稍稍离林清容远了些,脸色看上去也苍白了两分。
朝歌的视线从白灵沅那边收回来,抬手搀扶住自家还傻兮兮往那边靠的少夫人,突然有点明白为何陆辰安要让自己来伺候林清容了。
不是为了要盯着她有什么阴谋算计。
是为了防着她别被别人算计着卖了。
墨香心疼白灵沅,听了这么两句,总觉得这主仆二人是故意刺激白灵沅的,当下开口语气也不太好:“往后还是唤四姑娘吧,府里是向来如此的。”
朝歌闻言皱眉,倒是没说什么,很轻的应了声。
墨香看朝歌这臭脸的样子,原以为会是个脾气火辣的,没想到竟这般沉稳,反倒是自己一肚子的火气被人家轻飘飘的一声应答堵得没处发泄,只能自己闷头窝火。
一行人一直到出府都没再多说什么,等看到马车,林清容立刻松了口气,像是终于找到了什么突破口般侧脸对白灵沅笑:“马车已经备好的了,你先上去吧?”
白灵沅依旧是礼貌又尴尬的笑笑,谢过林清容的好意:“原本是该同坐的,只是方才突然想起祖母的玉兰头簪今日该做好了,既然都已经出门了,便想着亲自过去拿,若有什么需要再改的也好当场就说清楚,免得还要送来送去的,又惹得祖母惦记,少夫人不如先行一步,灵沅随后便到。”
说罢,白灵沅对林清容微微颔首,领着墨香朝被林清容马车遮挡住的后一辆马车那边去了。
朝歌扶过林清容坐上马车,一直跟在身后的明德也同马车夫坐在一块儿,缰绳一抽,马车便稳稳当当的往前驶去。
林清容沉默的坐了会儿,抬起眼帘看朝歌,迟疑道:“这位四姑娘……好像不太喜欢我。”
不同于陆青玥对她的那种不喜欢。
林清容不太能表达出白灵沅那种微妙又疏远的敌意是从何而来的,奉茶的那天清晨她坐在院子里对自己笑的时候,林清容就感受到了。
朝歌顿了好一会儿才回话:“少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林清容微微皱眉:“我与她也不过才见了三两次而已。”
朝歌伸出手,很轻的拍了拍林清容的手背:“少夫人,人心是很复杂的东西,过分揣摩只会让自己烦恼重重罢了。”
林清容盯着朝歌的眼睛看了会儿,随后释然的笑笑。
很快,马车便在皇城一处停了下来。
挑选衣裳的过程比朝歌想的还要不顺利,倒不是林清容眼光如何的高,如何的挑剔,反而是她看什么都喜欢,看什么都觉得很好,选来选去完全没办法做出决定。
刚开始的时候店里忙碌得完全顾不上林清容几人,看着面生,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表小姐出门来采买,林清容对此也乐得自在,一家庄子一家庄子的看完,光是中意的便有十来种花式。
这般一路逛到彩云庄,正巧碰见没什么人的当口,林清容刚眼冒金光的摸过第二匹料子,耳边便响起了个带着点傲气的声音来:“这是天云蚕的上好绸缎,小姐若是喜欢可以包起来裁一身穿上,可若是这样来回摸过被各家小姐看见了,这料子恐怕就卖不出去了。”
朝歌闻言立即冷声道:“不过碰了一下而已,旁人家的料子我家少夫人都摸得,你家的却摸不得,这是什么道理?”
少夫人?
侍童上下打量林清容一眼,又撇一眼朝歌,嗤笑道:“旁人家的料子如何能和咱们彩云庄的相较?瞧着这位夫人面生,小的也好心提醒一句,对面街的那些料子就是摸个千次万次也不打紧,恐怕更衬夫人的身份些。”
说话的功夫,店里已经又来了不少人,一看便知皆是名门贵女,此时听见侍童的话,不少人已经掩嘴轻笑了起来,饶有兴趣的往林清容这边看来,就连上方二楼三楼,也有零星几个探望是何消息的丫鬟小厮探出头来。
林清容原本上好的心情瞬间消失了个干净,这侍童尚不觉得自己有何错处,依旧直挺挺的守在林清容的跟前紧盯着这匹天云蚕的料子,像是生怕自己一转身林清容就能把它给摸出个洞来般,这样的举动比刺人的话语更加有羞辱性。
林清容拦住欲上前理论的朝歌,幽幽的问了句:“你这料子要多少银两?”
侍童轻笑起来,伸出一根手指在林清容眼前晃了晃。
“十两?”林清容皱眉。
侍童听到这话摇了摇头,笑得更轻蔑了点:“夫人,是一百两。”
话音落下,周遭的笑声也更放肆了。
林清容眼眸冷下来,没等她发作,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怒意响起:“什么样的天云蚕敢喊价一百两?!”
店里瞬间便安静了下来,侍童回眸看去,瞧见白灵沅的瞬间,立马便垂下了头,似乎还没想明白,为何庆安伯爵府的人要帮林清容出头。
白灵沅气得攥紧的手指微微发白,她素来是清雅的,说话如清风溪流般温润,林清容从没想过白灵沅也会这般大声严厉的同人说话。
朝歌反应迅速,立马就从白灵沅的话和态度里明白过来,这一百两恐怕是侍童胡诌的,欺负她们不懂行价,仍旧是在羞辱她们,所以那些贵人们才笑得更厉害了,她摸到怀中揣着的玉佩,大步上前抬手将玉佩拍到那侍童的心口处:“这天云蚕我家少夫人要了,你们彩云庄的人带着料子记得登府收账,一百两银子,一两也不许少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