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羽以为自己真的是要死了,最后的感觉比较平静,人大概死的时候都是这样,安详宁静,其实,死亡本身并不可怕,反倒死前的过程让人比较煎熬。
封羽自己也想不清自己挣扎了多久,渐渐地,身体里的知觉在远去,周围安静了下来,眼里的光线越来越少,他没来得及做任何反想,几分钟内发生了太多,之前经历在脑子里一遍遍回放,从大姑娘山进来,在雪原里迷了路,然后翻过脊背山发现了日本人的勘探基地,再到他们进了山中屹立的四角宝楼,以及地下悬廊里的封家仙王古楼,一幕幕都在封羽脑中来来回回。
天呐,这中间会不会是哪里出了问题了呢?
再之后,封羽就听到了有人说话,还有一些奇怪的声音,好像是水声,又好像不是。
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张秀贤,潜意识里封羽不知过了有多久,他的意识恢复过来时,映入脑中的是剧痛,然后是他的肺部,里边像是被人划了一刀,一吸气就要让人感到昏死过去。
身上湿了的衣服贴着身体,许多处地方干了一半,封羽明白自己被救了,而且他的身边有融融热度传入,可能是某种发热的炉子。
刹那间,封羽觉得自己是做梦,好像一觉醒来什么也没有发生,说不定就是睡了一觉,那流水可能根本都是假的,但是身上的不适在提醒着他,自己是在要死的时候被人给救了。
周围十分潮湿,封羽躺在地下,像是在一块湿润岩石上,时间应该过去了有些时候,尝试动了下手指,不由力不从心,缓了一会后,封羽的眼睛和耳朵恢复了过来。
“诶,醒啦?”
说话的是张秀贤,他烤着无烟炉坐在封羽边上,嘴里唱着奉天大鼓。
“俺妹在屯子里,人似一支花啊~啊,小后生腰板直,硬邦邦啊~啊”
封羽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立即用尽全身力气去看,一口气没出上来,疼的撕心裂肺。
这歌唱的他娘的是什么东西,太难听了,封羽听出是张秀贤的声音,想让他停下来,却根本没那个力气,极度的缺氧和被冰水冷泡后,身体机能实在太差了。
“醒了就好好躺着,别没事乱动,老子真是服了你了,没看见我给你写的字吗?千万别出声,你他娘倒好,打着灯往四处照。”
封羽一时间百感交集,先前的恐惧和希望都瞬间涌了上来,人只有在经历生死后往往才能大彻大悟,再次见到张秀贤,不知怎么表达,眼泪莫名就流了下来,但很快封羽就后悔了。
他一个人险些在古楼后堂里吓个半死,又经历了无比孤寂之中的剧烈恐慌,加上从死亡边缘徘徊的绝望,如今安然无事,这是让人疯狂的。
张秀贤立马给了封羽两个嘴巴子,把封羽拉了起来,让他清醒些,又在封羽后背的某个穴位上打了一锤。
方法果然是奏效的,封羽明显舒服了许多,但是这一锤下手极重,本就头昏眼花的封羽脑子里一片强白,差点没再让打晕过去。
“丫儿也忒矫情了,大老爷们的哭啥,咱们是什么交情,哪怕现在咱哥儿俩一起赴死,我张秀贤也不说一个不字。”
封羽怕张秀贤再给自己来上一锤,心说这方法是有效果,要再来这么一下,指定得干晕过去。
封羽摆了下手,张秀贤见状松了口气,“这方法是用来救战场上的新兵蛋仔的,他们没见过枪林弹雨,炮声连天,一上去就给吓得屁滚尿流,只要给他们来上一锤,顺了心里那口气,这些新兵一样能当老兵用。”
封羽心里暗骂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新兵怎么可能当成老兵用呢?就算是,那也是被逼无奈的。
封羽顺了几口气,下意识问“我们在哪里?其他人呢?我以为自己差点死了。”
“不知道,我追喊山老汉跑散了,然后就到了这里。”
转头看向左右,无烟炉在地上边上燃着,释放出一阵阵让人舒服的温暖。
远处光线照射,映出了四周环境,这地方是个扁平的洞穴,不到三十平米,站起来脑袋能顶到顶上,这里是经过开凿的,外边很应该被水包围,因为这里十分潮湿,湿到能滴下水来,仔细一听还有流动的水声潺潺作响。
石头的颜色很漂亮,墨绿相间,似乎是种天然玉,在灯照这种石头折射出七彩光泽。
此处,似乎是个玉洞!
封羽又问“你他娘的跑那么快做什么,不能等等我嘛?”
张秀贤瞪着眼,“诶,啥叫不能等你,跟着喊山老汉是谁先说的?这家伙要是再跑了,不还是的怪到我头上来?合着我是怎么做都不对喽,再说,你小子有胳膊有腿的,怎么做事磨磨蹭蹭,莽莽撞撞的,这下好了,咱哥俩一起死吧。”
封羽心里来气,一口气呛了上来,他喘了几口,先前的冷水灌肺,太过于难受了,就算缓过来些,并不能一下恢复到正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你救了我?”
“废话,这不明摆着么,不是老子救你,你丫早死了。”
“这地方哪来的水?怎么忽然就冒上来了。”封羽不解。
张秀贤说道“这话你问我,我他娘问谁?”
封羽也是一头雾水,“那这儿是什么地方?”
张秀贤坐在地上,骂了句娘,“给你丫儿留了话,说别出声,结果你还是惊动了它们,水哪来的我不清楚,我只记得我游着看见了你,再然后看到了一个出口,那地方暗流特别大,你小子就被吸了进去,老子为了救你,也一起进来了。”
封羽若有所悟,张秀贤接着说“大概几个小时前,我先醒了过来,还好你没断气,不然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你深度昏迷,身体冰冷,进行简单抢救后,你的身体在慢慢好转。”
封羽点了点头,张秀贤的话没往下说,突然沉默。
“秀贤,这次还多亏了你,也不知寒山老汉和张满月去了哪里?”
张秀贤苦涩的笑了笑,“你还担心他们,丫儿那喊山老汉贼精的很,我都怀疑是这老汉处心积虑要害我们,我觉得,你还是先看看咱们的处境再说吧。”
“什么处境?”封羽不以为然。
“你能站起来吗?我带你在这里走一圈,你应该不难看出问题来。”
封羽心想张秀贤故作神秘,有什么直接说还不行,干嘛非得这样?
封羽心有余而力不足,勉强站了起来,但肺里涨的难受,他必须靠张秀贤才能站立不摔倒。
这处洞穴其实没有什么看头,举着无烟炉看去,最大的亮点应该是石壁上透出的绿影,这他娘是玉,这地方是个被人工开凿过的玉洞,除外什么都没有,最特别的就是有处玉壁上有条流白,造型相当独特,这家伙要是整块开采出去,绝对是个上好难得的坯子。
他俩又走到了一处地方,那边堆满了东西,是些生锈的工具,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地上还放着十几块青砖,似乎是用来打磨的磨刀石。
让封羽再次吃惊的,是在角落里摆着一排架子,上边躺着的是那铜佣,和封羽在外边看到的一模一样。
整个洞顶和洞壁上满是绿色的玉石,在光线下十分漂亮,封羽从未在玉里向玉外看过,琉璃似的光芒折射,叫人心恍神炫。
洞的中间还有一个石台,上边是一个神像,叫不上名字,长得十分丑陋,可能是还未完工的原因。
“这地方是个匠人加工的矿坑?”封羽反问。
张秀贤顿了顿,“很有可能。”
“这,这些东西是翡翠?”封羽觉得很不可思议,心想这地方不是在东北么,翡翠的盛产地不是在云贵么,用手摸了摸绿石上的纹路,发现出奇的光滑温润,好比是那小姑娘的手心肉。
“没错,是翡翠,而且这还是个翡翠玉洞,丫儿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都不能相信,这地方会有个玉脉,还他娘是翡翠的。”
在古代,玉脉的价值是古墓里的东西所不能比的,有道是黄金有价玉无价,封家要是这么一条玉矿,就富可敌国了,明朝那些个皇帝们知道了,还能再坐的住么?这不得是要杀头灭族的罪责?
如此一来,封羽倒是想明白了许多,封长门所找的龙脉竟是一条玉脉,玉乃是天地万物之精华,有玉的地方自然是位置极佳的,此地要是真有这么一条玉脉隐藏,就说的过去了,什么仙王宫陵都是假的,深山里盖别墅,不是华侨就是盗墓,这他娘是封长门想据为己有啊,玉脉的价值太大,没有任何人能放弃得了这种诱惑。
封长门的心思也很简单,玉脉无异于钱财,这东西换成钱,得他娘能装备一个伐明的军队出来。
封羽很是郁闷,怎么这种东西封家先人还要藏起来,拿出来造福子孙岂不是福佑荫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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