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的这顿中饭吃的简单,可饭桌上该有的菜品一样不少,简单意义在于没有那么多安排。
因为下午要到田老太说的那处地方,所以中饭吃得特别早,田老太没有过来,枝枝也没有过来,田一龙吃完便直接带着几人出发了。
穿过了几条街巷后,几人便来到了城西的这处房子,太原此时隶属于阎老西的管辖,外界闹得沸沸扬扬的,他阎锡山也不能关门自己当皇帝,绝大部分的资金用来填充军费,想要立足,这兵必须得养。
战火纷飞不是人民所愿意看到的,但天下局势自古如此,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政治者更替不见得是个坏事,起码可以有更好的统治。
城中的巡防兵还是不少,若非田一龙在,几人鬼鬼祟祟非得叫抓回去问话不可。
这处房子在一条街道的尽头处,算不上大,却是显得十分老旧,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处会闹鬼的老房子一样。
田老太自年轻时来到太原,想必在这个地方是没有什么能瞒过她的。
房子在街道最深处,这片地方少有人来,因为街道的另一侧是片庄稼地,房子只有一处不大的小院,门前积了许多的灰土,平时并没有人来。
田一龙扒在门上向里看了眼,门是从里面反锁着的,里边应该是有人才是,几人又上下打量了这处地方,除了阴暗、破败、老旧外,再想不到其余的形容词。
“谁会住在这地方?要真是赵家人,那也一定是后娘养的,这也太穷酸了。”张秀贤不禁吐槽着。
田一龙伸进去手摸了半天门锁,门都没打开,“我们从墙上翻进去,省的浪费时间。”
封羽没想田一龙五十岁的年纪还会带着他们去干翻墙这种行当,想来也是刺激,张满月和张秀贤翻墙属于家常便饭,封羽费了些力气,一番折腾后,四人终于进了里边。
院子里杂草长了有一人高,哪怕是在快要接近冬天的季节,也丝毫阻挡不了这些生命力顽强的植物生长。
这属于是天然屏障,封羽几人潜在野草中观察着院落,这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院子里荒凉无比,残破的老家具四处散落着,地面上连块石砖都没,满是黄土铺地,这要是一阵雨下来,不得成了泥潭。
封羽朝田一龙问道“田叔伯,老姑姑是不是搞错地方了?这里是赵宝生的私宅?”想起赵宝生那副老奸巨猾的嘴脸,与这处地方完全不搭,要是私宅的话,起码不是金碧辉煌,也得要大雅之堂,在瞧眼前,就跟闹过饥荒似的,就是叫人来抢都挑不出个值钱的来。
田一龙向着院中的一处屋子走去,反正这地方也不能会有人,还他娘躲在草里做什么,掩耳盗铃么?
整处荒凉的院子里,只有一排年久失修的屋子,门窗上都是紧闭着的,几人靠近跟前,明显有一股异样的气味飘来,这味道在封羽和张秀贤看来根本不算什么,赵家后院墓穴的气味要比这重上十倍,哦不,是百倍。
那股子气味就像是什么东西捂久了,发出的馊味,能在屋子外就闻着,里面的味道该有多重才是。
封羽几人在窗户上往里看去,从门窗上的破损看到里面竟然有人。
封羽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味道吸的多了差点没呛住,屋里真可谓是乌糟一团,要说这地方住着人,给谁能信?里面跟个狗窝一般,甚至都如狗窝,赵宝生人模人样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一处私宅?
封羽在屋里土炕上看到一人,病恹恹的躺在炕上,脸色煞白,面容憔悴,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但这人看起来却很年轻,大概只有不到十五岁,头发留的很长,不好辨别男女。
在往里看时,土炕边上似乎还有一人,那是一个妇人,四十多岁,长得有些姿色,身上的衣物一看便是富户人家穿着,妇人坐在边上睡了过去,很是憔悴。
若不是这妇人,封羽还真以为是走错了地方,眼前的妇人十有应是赵宝生媳妇,土炕上的人不好判断,可能是这妇人儿子,难道说是妇人背着赵宝生的私生子?
封羽理了下思绪,觉得关系好像有点复杂,这里是赵宝生的私宅,若说这孩子是赵宝生媳妇背着赵宝生的私生子,怎么可能养在赵宝生的私宅里,难道是因为这地方荒废,赵宝生给遗忘了。
不对,不对,封羽立马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以赵宝生的奸诈,怎么可能瞒得过他,而且屋子里的妇人面相亲和贤惠,一眼就知是个温文尔雅的贵妇人,她屈身守在这片腌臜中,必然说明了土炕上的人是她儿子,这一定也是赵宝生的儿子,可话说回来,既是赵宝生儿子,为何会在这样的一个地方?
四人在外悄声看着,心中皆是疑惑不止,这怪事年年有,他赵家是特别多。
几人谁都没说话,在外观察了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短短一会功夫,天上的风云开始变化,之前来时还晴空万里,转眼间就换了副模样,阴云连卷,突然天色就黑了下来。
看这样子似乎是要下雨了,封羽暗骂,还真是他娘的不走运,才说一场雨会让这里变成泥潭,这雨它就来了。
天空传来隆隆闷雷,把屋子睡着的妇人惊醒,她向窗外看去,表情有些紧张,显然是注意到了外面几人,妇人不做声色,脸上神情泰然,她的心里知道,此地偏僻荒废,贼人是不可能光顾的,若要是外人来,也是知情之人。
屋里的妇人懦糯朝外问了句“你们是什么人?”
田一龙便不躲着,在外回道“桂萍,是我,我是田一龙。”
这话说明,田一龙和口中的桂萍是认识的,屋中妇人应该就是赵宝生媳妇才是。
妇人听到是田一龙,诧异中带了些迷惑,她走出来开门,见外头的四人,不禁有些害怕。
封羽见着这位妇人,心里的第一感觉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个和蔼可亲却又命运苦难的女人,妇人素装朴衣掩盖不了她貌美的姿色和贵气,她看起来略有憔悴,这样的女子与她所在的地方定有故事。
“田一龙?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妇人问。
“你赵家出了事,还用问我怎么找到这里?”
妇人一听,神情慌张了起来,她多半知道这里的事情是要瞒不住了。
外面忽然雷声大震,雨是说来便来,妇人左右为难了半天,见空中落雨,请了几人进了屋内。
说实话,要不是这雨来的莫名其妙,封羽从没想过要进这屋内。
屋中气味着实难闻,不过比了赵家后院墓穴的气味,这都他娘的算是香的,几人谁都没有抱怨气味难闻,毕竟如此的一个贵妇人都不嫌什么,他们一群糙汉子还讲究什么。
土炕上的孩子见有人进来,坐起身向几人打招呼“娘,是谁来了?哥哥,伯伯,姐姐你们好。”
孩子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说话都很吃力,妇人扶着孩子睡下,表情难解,这还真是对苦命的母子。
封羽看着这个十几岁的孩子,有些不是滋味,当年封羽失去双亲也是在这么大年纪,不是进了封家的话,不定是在何处流浪,兴许死了都不一定。
田一龙站在一边上等着妇人,他点了支烟抽了起来,张秀贤本想也抽一支,但就着这股子气味实在有些酸爽,又怕影响到那孩子,把刚点着的烟给掐灭了。
见妇人安顿好走了过来,田一龙挤着眉眼,踌躇问道“桂萍,你得跟我说实话实说。”
几人站在门口处位置,看着屋外的雨水哗哗落下,妇人轻昵的点了下头,她是个聪慧的女子,一些事情看的明白,可往往正是看的太明白了,所以才会有产生执念。
“你是咱太原一带有名的南爬子,你的话我信,有什么想知道就问吧,赵家出了这样的事,我就知道有些事情瞒不住了。”
院子里的黄土被雨水冲刷搅和,成了一片泥潭,无故给这处荒废的院落加了几分凄凉,有时候,无情的不是人,而是那抬头即见的老天。
“桂萍,我且问你,这孩子该不会是磊子吧?”田一龙猜测问道。
妇人漠然点了点头,好像十分不愿意确认。
封羽一听这话,田一龙难道说认识这个躺在土炕上面无血色的十几岁孩子?
“这怎么可能?他真是磊子?他是怎么活下来的?”田一龙朝土炕上看了眼,满是不可思议之情,似乎这事是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封羽几人不明所以,顺着田一龙的目光看去,身在这样的地方真是还不如死的痛快,小小年纪这是遭的哪门子罪,封羽对情况还不了解,只是突然觉得这妇人怪可怜的,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桂萍,你慢慢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磊子他不是十年前就死了?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田一龙用了你们一词,自然说的是赵宝生。
妇人在做了番思想上的斗争后,长出了口气,娓娓道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