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洲府,它是凡间界三城六府之一,毗邻白水河源头,紧挨灵卯山脉东段。
至燕洲府起,北往三百里,便到巨灵关,此关乃四通之地,若再往北去便能至青帝城,往西走可至白牙府,往西北去又可至天渊府,平日里由赤城军负责驻防,其校尉乃洗髓境仙人。
其实之前就说过了,绝剑江氏府邸位于燕洲府主城西北方向,相距城中繁华街区较远,唯有经其捐赠的一方红旗校场位于衙门口东南。
犹见江氏府邸所占地界当属燕洲府境内的一方风水宝地,它左侧紧邻白水河主干,背靠百香山山腹,其中主体建筑大多依靠山峦走势叠建,最高处已达百香山巅。江氏前人更是不惜耗费巨大人力物力强行挖空了百香山腹,并在当中建立了第一楼,以壮家族声威望。
此等气魄,纵观凡间六府数百年来造化,皆不及江氏一门之中兴。
接下来,就到了江家门下外院即将举办的大试之日了,只不过在此之前,尚有两小段插曲。
实则早在金缕楼之事尘埃落定后没多久,州府衙门就派人送来了三位老者。若问这三位老者有什么特别的,大概是他们都来自于同一个地方,来自于龚沮仁的故乡复洼村。
这三人中最为年长的便是复洼村的村长,另有与之同行的一位樵夫和村中大夫。也是在龚沮仁成功见到三人之后才知晓,他们刚到时并未打听清楚江府所在地,于是稍有一些见识的大夫便带头前往了府衙击鼓鸣冤。
随后,在官府的一番质询下,了解到三人此行的目的是来寻找失踪的村人,而这失踪已达月余的四位村人刚好就是当初合着龚沮仁一同进城的小伙伴们。
然而当初最先失踪的其实就是龚沮仁他自己,只因他被某个满脸横肉的胖子用三言两语骗去了擂台赛中送命,直到他入赘江家这事闹得满城风雨后,那四人才终得恍然大悟。
于是乎,他们便将自己眼见为实的一切写成了信,通过每月往返一次的快马向村里人报了平安,也因他们资质有限始终未能顺利拜入江湖门派习武,便就此留在了城里打工,再经省吃俭用后,将自己的部分工钱寄回了村里。
可是这般看似来日方长的营生,却在四人历经过半年辛劳、且因纷纷接到家书遂结伴回程后,突然间戛然而止了。
也就是说,他们的父母压根没能盼回自己的亲儿,甚至在焦急等待数月之后,亦有母亲思儿心切,从而患上了癔症,总幻见自己的孩子是被如水牛一般身形魁梧的黑犬生生拖进了老林。
此事对于村长而言也是无可奈何,但为了安抚村民们与日俱增的担忧,他只得伙同左右还能走得动的村人寻路找来,直到在当地官府的帮助下,他们终于见到了龚沮仁,并将同等惊扰萦绕在了后者的心中。
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同伴,关于这四人的下落自然便成了龚沮仁心头缓解不开的一个结,哪怕很快就要开启外院大试了,他的心思却似伴随所有失踪之人的身影一同潜入了那如迷宫一般深不见底的密林之中,久久自成迷惘。
而他的对手,以及他的朋友们,却远不如他那般在意外面的世界,他们更多的只紧盯目前光影,为自己而活,绝不会轻易被外部事务所干扰,甚至是那些本就无辜的失踪者的死活。
另一边,或许正是由于现在无论是内院还是外院,长老亦或是府内家丁,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即将要发生的大事上,从而忽略了一部分细节。
比如说,外院中突然新进了一位女弟子,她名唤冷芊芊,据说是天渊府人士,且是在金缕楼大举来犯后不久才第一次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当中。
此外,一向清冷如月、总给人一丝遥不可及念想的盈月,却不知为何会与这位冷芊芊交情匪浅,以至于此二人平日里总是形影不离的,甚至还靠盈月的口才说通了管事房的长老,令后者得以住进了盈月在内院当中的卧房。
甚至就连识人不熟的龚沮仁也在与冷芊芊的匆匆一瞥后,总感觉好似在哪见过她一般,可每当他想要深究时,却又会被不知从何地莫名跳出来的盈月当场喝止,随后便只得作罢。
然而,这世上又岂会有密不透风的墙了,既然江雪央乐意回来相助燕洲府中的百姓找回他们的家人,那一般人恐怕会认为她将衣锦还乡、风风光光的回归肉身,可江雪央这次其实却是偷跑回来的。
为了相助师妹瞒住大家的师傅,博阳做出了很大的牺牲,需要不眠不休的假借护法之名,守在空无一人的冰窖之内超长待机整整一月的时间。在此期间他不可饮食、不可歇息,只可一心运转功体抵御彻骨冰寒覆顶而至,而他本该不是一个不守规矩的人,却又只为一人心愿,打破了此生修道数十年皆从未曾犯下的忌讳,对此他或许问心无愧。
反观江雪央呢?她一面于数日前以千里传音符告知了盈月自己做下的决定,却又嘱咐盈月不许将此事告知自己的父亲知晓。
也就是说,江雪央此次一意孤行压根没想惊动他人。可待到她回归的当夜,东方天际突然暴起万丈紫色霞光,这般惊世骇俗的异象当即看呆了当晚在府中巡夜的一干人等。
更让始终守在山岗之上,背靠青牛酣睡的尚三三顿时从梦中惊醒,仰天惊呼道:“天啦,这可是洗髓巅峰境界完满之体的表象!哈哈,好家伙,看这架势不会是那个人回来了吧。”
然而尚三三口中的那个人,显然不似江雪央,而当江雪央的神识划破万里星空而至百香山巅后,她猛的一转姿态飞去了风雷堂所在方位。紧接着悄然化身星辉顺利融进了肉身所在房屋的顶梁。
很快,盈月在感应到了神识的呼唤后,也跟着进到了屋中,正见如覆雪仙子一般刚从卧榻之上轻舒玉臂的江雪央缓缓坐起。且还未等到盈月有所表示,那像个久未归家的孩子一样活蹦乱跳的江雪央已然向着对方扑了过来,紧接将盈月的脸庞埋入了自己的胸怀当中。
“哇哇,好冰,好冰,主人好冰啊!1
或许是江雪央常年修行纯阴功法的关系,她的神识需要吸纳巨量冰寒,所以其肉身受到影响,便使得寒气溢体而出,久而久之甚至还闹出了不少族中异闻。
遥想龚沮仁‘洞房’那夜,就是差点冻死在了这股冰寒之下,也是全赖多股诡异的紫焰强行压制了这股冰寒,才让龚沮仁得以逃过了一劫。
那现在,江雪央回来了,她这次之所以会回来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回应其父亲对于她的期待,以及回应那些饱受失去至亲之苦的寻常百姓之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