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沮仁,难以置信的是就在今天他居然要成亲了!
父母双双失踪的他,居然在一夜之间,摇身一变成为了燕洲城江家的乘龙快婿,江雪央的‘未婚夫’,同时也快了、他俩夫妻今晚就得洞房,这便是江家内部开会讨论了一宿的结果。
对龚沮仁而言,他压根没有选择的权利。
身为那场爆炸中唯一活下来的存在,他浑身浴血,犹如魔鬼一般,除却头上没有长角之外,想必任何人看见他的第一眼都会被浸满瞳孔的血腥光景震撼到哑然失语。
事后,经历过一番寻找,张家人最终领回了自家大少爷,但发现人时,张家大少的双腿已然不翼而飞。
而那金缕楼的二少则直接被炸的魂飞魄散,从此变成了一个痴儿。
不难想象,这两家日后必然会找上门来声讨,江应天也确实不带怕的,毕竟江家宗祠内供奉着前人留下来的绝剑,管他什么草枯、金楼,都只得甘拜下风。
至于龚沮仁的处境则更显得尴尬,毕竟只要他有胆走出这江府的大门,自然会有很多人立马赶上前来将他乱刀砍成肉糜。
于是,江家便成了龚沮仁此时此刻得以保命的原因,他将娶江雪央这件事也因此被按上了日程,实则就在今晚。
看似急不可耐的同时,却莫名潜藏着江家人摆下这场擂台赛的幕后因由。
其一,是为了找出那些明里暗里觊觎江家权势,并想方设法潜入进来的敌人。
就像飞蛾扑火这般,江家人利用江雪央的婚事做饵,一口气打击了燕洲境内的两方豪强,更应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彻底喝退了所有在场图谋不轨之事的宵小之徒。
先不说,龚沮仁究竟是如何在这场风卷楼残当中活下来的,既然他是场间唯一的活人,那江家自然而然便该把江雪央许配给他,只不过是通过入赘的方式罢了。
且纵使在劝说的过程中,龚沮仁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也不要紧,因为让他入赘江家,不仅仅是为了救其性命,更是为了通过他的出现来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关于此事,便要涉及到江应天与长老院之间讨价还价的结果,也就是江家举办这场比武招亲的第二个重要目的。
用戒律堂江阳的话说,他们需要招一个德行有亏、天赋极差的男子,名义上让这人入赘江家,并且对外宣布他是江雪央的丈夫,同时准许这个人在外院修行以为补偿,待到两年后,再以其德行问题将之休掉,如此而已。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去做,生的一副矮胖体态的江阳堂主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轻声唤来了两名青衫弟子将龚沮仁架去了柴房。待到半晚时分往来酒宴的宾客全皆致兴而归后,龚沮仁这才又被人从柴房给架了出来。
说是时辰不早了,姑爷也该回房休息了,弟子们紧接随手丢给了龚沮仁一个鲜红的大绣球,丝毫不顾绣球上还沾着点面皮、甚至是葡萄美酒的清香。
然而龚沮仁此时饥肠辘辘,府内的众人却只顾着喝他的喜酒,俨然将这位名义上的姑爷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呵呵。
突然间,但听一声冷笑,还不等龚沮仁有所反应,他当即被人一脚从后头揣进了一间卧房,脸朝下又径直在松木清香的地板上滑出了一道痕迹。
此时,踹了姑爷的人正是盈月,她身为江雪央的贴身婢女、打小随侍在侧,除却江应天之外,恐怕也是整座江家府中最为讨厌龚沮仁的存在。
而盈月会在这个时候寸步不离自家小姐的闺房,也是受了江应天的默许,被送来好好看着这位‘看似不大聪明’的新姑爷,并在对方做出不可挽回的错事之前,预先提醒一下对方。
常识是除却盈月以外的弟子,一般不敢轻易靠近江雪央的房间,甚至在酒宴上多少喝过一点美酒壮胆的他们,也在稍稍瞥见了从房间中缓缓飘出的少量雾气后,脸色骤变、紧接匆忙告辞、飞也似的逃了。
而身在房内正中的龚沮仁却是举拳抗议不成,想走也不成,哪怕想要站直身子,都不成。
毕竟他腹内空空如也,脸色苍白,其在盈月面前捂着肚子、微微颤抖的模样,更是像极了一条孱弱的小狗。
“唉~”
遂见,发出一声叹息的盈月随手扔给了龚沮仁一个馒头,这东西可比百褶飞针的大红花香多了,后者自然是埋头就啃。却不知,自己身后不远处坐落着一张四溢着苍蓝色辉光的秀榻,而这辉光如星屑般忽明忽暗,因接触空气而变得寒意刺骨。
于是乎,龚沮仁很快便遭受到了身后传来的寒意入体,岔气后还差点害自己被馒头噎死。且当他坐往身后看去,才发现在那无数点滴辉光的照耀深处,似乎还躺着一个人。
为此龚沮仁只得发问:“是谁?究竟谁在那里1
紧接在旁盈月这边得到的答复是:“还能是谁,那当然是我家小姐咯,也是我最最喜欢的主人。”
就是不知道,这江雪央为何会像睡着了一样,平直的躺在了秀榻上,且单看这些冰雾的产生应该都与她有关,龚沮仁只得缓缓向后退去,只因为他的自觉在告诉了他、那很危险、千万不可以靠近。
且当龚沮仁自觉退了又退,盈月便一转态度对他和缓了不少,还告诉了他:“退后就对了。”
虽然盈月并没有权利带龚沮仁走出房门,后者也必然要在这间闺房之中老老实实的渡过一夜。可前者在离开时还是向着自家小姐的卧处回首了无数次,眼底溢满了不舍之情,以及对龚沮仁的鄙夷。
后者则在盈月走后,从里头锁上了房门,紧接端坐于墙边,其脑海中早已被今日发生之事给完全填满,并于内心深处总结出了几点概要。
首先是性命攸关,哪怕自己本愿仅仅只是稍作停留,便要寻径前往它处。
而现在,龚沮仁脑海里有个声音,尚在不断提醒着他一旦失去了江家的庇护,便要面对外面的各种豺狼虎豹,至少对于一介凡人的他来说,出去便是死路一条。
但是,江家人的态度,以及利用他的理由确实令其愤怒,龚沮仁便是要在尊严与活命之间做出一个选择来。
倘若是为了尊严而死,那外出被人砍死和死在房中寒冰之下,应该是没有区别的,而若是为了达成其本来的目的、前往青帝城,那抛下一时的尊严、忍气吞声又何尝不是一种颇为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