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陈老板笑了笑,“我船上的客人,那些货物也是他们的,我记得他们人数好像是二十一个,这几个大概是在船上睡过头了。”
“那他们怎么不自己搬那些货物呢?”苏惊尘问。
“不知道,人家给钱让我帮他们卸,给的价还挺高,哪有有钱不赚的道理是吧?”陈老板说完这句话忽然就后悔了,他转过头,果然,苏惊尘和娄起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他叹了口气,说,“好吧好吧,我待会多给你们些工钱行了吧?”
“好!”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好了,就是这里了,”陈老板指了指面前的小船仓,“你们先把货物搬到码头上,我再告诉你们要搬去哪里。”
“好嘞。”娄起走到箱子旁边,摩拳擦掌。
苏惊尘走到箱子的另一边,伸出手试了试,确实很重,不过三尺有余的箱子,里面到底塞着些什么?
“苏兄弟,来,”娄起蹲下去抓住箱子的两边,看了看苏惊尘,“一、二,起!”
箱子一下就被抬了起来,不过这大部分是娄起的功劳,苏惊尘根本感受不到这个箱子的重量,他最多不过是帮着娄起稳定箱子罢了。
陈老板朝他们竖起大拇指,大笑着说,“不愧是娄起,那我就先到码头上等你们,你们慢慢搬。”
娄起在前,苏惊尘在后,船舱太过狭小,他们只能顺着走廊缓缓前进,还要担心会不会忽然碰到火把。
“娄起,这箱子重吗?”苏惊尘的声音忽然从箱子后传来。
“嗯......大概有五百多斤六百斤的样子,还行。”娄起风轻云淡的说。
苏惊尘眼角抽动,心说什么叫做还行,这差不多就是你一个人在搬,一个人抬五六百斤的东西还不带喘气的,你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忽然从箱子里传了出来,很小,并且转瞬即逝,这样的话,里面的应该是些金属小部件的东西才对,搬起来有响声不奇怪,箱子里很安静,所以里面的货物应该是早已经固定好了的,大概就是不想让人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苏惊尘皱了皱眉,刚刚的那阵声响,听着应该是......兵器?
“现在你们把这些东西送到海丰巷进去第四个门里就行,其他不用管,送完之后来找我拿工钱。”陈老板站在货物旁边,他看上去神色自若,手心里却满是汗迹。
“海丰巷在哪,远吗?”苏惊尘问。
“不远,那个拐角转过去就到了。”陈老板笑了笑。
娄起看着陈老板大眼瞪小眼,心说这家伙以前可没那么多笑脸,今天怎么这个样子,是捡到钱了还是把他那个胖女儿嫁出去了?
“还看着老子干嘛?老子脸上有钱还是怎么的?”陈老板怒骂,“快给老子搬东西去!”
娄起笑了笑,这才对嘛,这才是那个又爱发脾气又抠门的陈老板。
......
“就是这里?”娄起用背轻轻顶开虚掩的门,这扇门好像一直都是打开的,就为了等他们俩。苏惊尘环顾四周,这个破落的院子应该很久没人住了,到处都落满了灰尘,几个花盆里的花也焉黄了大半,倒是角落里的杂草长的欣欣向荣。
“放在这里不会被别人拿走吗?”娄起有些担心。
“让我们放在这里自然有他们的道理,”苏惊尘收起眼神,语气冰冷,“我们快些搬完快些走吧,这里有些不对劲。”
娄起再怎么呆愣,此刻也感觉到了苏惊尘所说的“不对劲”,在这间屋子的暗处,有几个阴冷的眼神一直在盯着他们,让娄起如芒在背。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他们终于把五个箱子搬完了,陈老板出乎意料的给了他们一人两片银叶,娄起看着陈老板,差点把下巴惊掉,那个一起给十一枚铜叶还要扣掉一枚的陈老板居然那么大方?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走吧走吧,”陈老板朝他们摆摆手,“这两天不要到这边来了。”
“陈老板这么大方的?搬这些货物就给两枚银叶?”苏惊尘小声问娄起,拿着银叶在手里摩挲,想着待会要去吃什么好东西。
“他?小气鬼一个!倒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那么大方。”娄起把银叶收起来,忽然一拍脑袋,“三天前有个老头让我去化烟大街那边,让我跟他学本事,本来我是不想去的,不过既然今天已经赚到那么多钱了,那就去看看,没学到什么就算了,万一真的学到什么本事那就赚到了。”说完他嘿嘿干笑两声,又问苏惊尘要不要跟他去。
苏惊尘一口答应,他对淮扬也不熟悉,与其自己一个人瞎逛,不如去跟着娄起走走,熟悉熟悉这座城,说不定也能从娄起口中的那个老人身上学到点什么。
此刻,在刚刚那个破落的院子里,几个男人从暗处走出来站在屋檐下,其中领头模样的男人走向那个高高堆起来的箱子,轻轻抚摸箱子的边缘,像是女人在抚摸自己的绝美玉器,“刚刚那两个少年,杀了吧。”
“是!”剩下的男人整齐的回答。
“记得找个僻静的地方。”男人又说,他的眼神平静的像是无风的水面,没有一丝波澜,人命在他眼里好像如同草芥。
......
“不过那老头没有说什么时候去找他,万一他不在咋整?”娄起挠了挠脑袋。
“先过去看看吧,如果不在的话你可以带我到处转转。”苏惊尘提议。
“也对,到时候我带你去食全街看看!那边的好吃的东西可是数都数不过来。”
“小子,来的挺早的嘛。”娄起转过头,一个老人正坐在一个面摊上,手上举着一筷子面条,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要吃面吗?”
“你请吗?”娄起咧嘴一笑。
“好好好,我请,把你身后那个小兄弟也叫过来吧,”老人转过头,“老板,再来两碗面。”
两人一左一右在老人身旁落了座,苏惊尘正犹豫要不要说点什么,老人却先开口了,“小兄弟可是从北方来?”
“是,”苏惊尘抬起头看着老人的眼睛,“您是怎么知道的?”
老人抚着胡子大笑,“你也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我这趟来淮扬,算是赚到了。”
“赚到了?”苏惊尘有些疑惑。
“天机不可泄露,”老人看了看苏惊尘,转头看着娄起,又是一阵大笑,“你小子可真是个福星,也不枉我跑那么远的路。”
“福星?那你能多请我吃两碗面吗?”娄起看着老人,一本正经的说。
“我也......”苏惊尘眼睛亮了亮,大概是觉得不合适,声音又小了下去。
“老夫别的没有,请你们俩吃面的钱还是有的,今天的面管够!”
半个时辰后,桌上的碗已经堆得跟座小山一样,娄起打了个饱嗝,一脸享受,“吃饱了吃饱了。”
苏惊尘也摸了摸嘴,不好意思的放下碗,“我也吃饱了。”
“能吃是福,能吃是福,”老人站了起来,在桌上留下一锭银子,“老板,结账。”说完,老人便自顾自的走远了,然后见苏惊尘和娄起没有跟上来,又回过头说,“小子们,还不过来?难道还没吃够吗?”
两人这才站起来,小跑着跟了上去。
(注:这里的银锭和之前出现的银叶并不冲突,银锭、金锭、铜钱碎银子都是曦的主要流通货币,银叶、金叶和铜叶流通相对较少,二者“叶”的价值相对高一些,制作工艺也更为繁杂,大多是富贵人家或者官宦人家会以此作为身份的象征,而平常的富贵人家和官宦人家的“叶”的样式也是不尽相同的,在后文中会有解释。)
......
“老头,你能教给我什么本事啊?”娄起跟在老人身后,像只叽叽喳喳的麻雀。
“看你的造化,不过你要是跟我学本事的话,就得叫我师父。”
“那万一你的本事我看不上眼,不愿意学呢。”娄起又这么冒出一句,吓得苏惊尘想过去捂住他的嘴巴,人家刚请我们吃完面,你就这样折人家的面子,真的是......呆到家了。
“哈哈哈,放眼全天下,还没有人说看不上老夫本事的人呢,”老人倒也不恼,反而缓缓捋了捋胡子,“你要是看不上老夫的本事不学就是了,问这么多干什么。”
“你不会让我还刚才的面钱吧?”
老人这次倒是愣住了,敢情你这小子脑子里就惦记那点钱啊?他无可奈何的笑笑,“放心吧,不会。”
“得学多久啊,我白天还得去码头做事,怕是晚上才能来你这边。”娄起又说。
老人苦笑着,“那这样吧,你也别去码头了,直接到我这边来,我教你本事,再给你开工钱,怎么样?”
“哦?真的吗?”娄起忽然来了兴致,“那你能给我多少工钱啊?”
“这个数。”老人举起两根手指。
“两枚铜叶吗?”
老人摇头。
“二十枚?”
老人又摇了摇头。
“难道你要给我两枚银叶?!”
老人还是摇头,“你到我这来,一天,我给你二十枚银叶,看以后你学的如何,我还可以再送两件宝贝给你。”
“师父!”娄起忽然抓住老人的手,大喊着,然后他又问,“那我这个朋友呢?”
老人被娄起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师父”吓了一跳,好半天才缓过来,“放心吧,少不了他的。”
“早知道这么简单就不跟你小子绕弯子,直接给你钱好了。”老人稍稍用力拍了拍娄起的头。
“那你刚刚说的那两件宝贝呢?又值多少钱。”
老人忽然抬起头,赏了娄起一个板栗,“无价之宝,万金不卖,你小子真是掉钱眼里了,我要是把那两件宝贝给你,你是不是转手就要把他们卖了?”
娄起摇了摇头,“那也得看别人出价多少嘛,你刚刚不是说万金不卖?那一万金不能卖,说不定人家给我两万金我就卖了呢?”
老人又是一个板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