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肯定,徐鹏举算不上是个坏人,只是不着调的次数及不着调的方式有些不同罢了。
张明远又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一个事实:
不着调的人有很多种,但千万不能触碰不着调且又有权势的人,因为他们那不着调的性格可以随时将权势的功能无限放大,令你防不胜防,还无法再防。
当然,就算不着调的好人也有露出青面獠牙的时刻,比如说对那种欲害他掌上明珠的受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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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爷重重哼了一声,拿眼斜斜瞟了张明远一眼,也不叫他起身,又端起身旁的茶盏,很惬意舒适地品了一口,才意味深长道:“啧啧,好小子,你很威风啊!”
张明远一愣,他可以肯定这绝不是一句好话。
‘威’从何来?‘风’又是谁漏出去的?他朝站在公爷背后举着小拳头、呲着牙示威的徐婉看了一眼,深深叹了一口气。
“末....末将知罪,今日特来向公爷赔罪,万望公爷您老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子这一回。”
公爷冷笑:“赔罪?难得你还算有些良心,说吧!罪从何来?”
张明远很想大声质问,至于为一件无心之举而大动干戈吗?自己不但很认真地面对您孙女的百般挑衅,还从未有过发挥恐怖武力值的非分念想,公爷您若是个君子的话,实在应该很认真地夸奖我两句,然后痛快地将强加在我身上的各种折磨手段撤去,最后恢复我高大英武的名誉............
当然,这话张明远说不出口,关键他还怕公爷的‘全副仪仗’啊!
张明远只好苦笑道:“公爷明鉴,末......末将只是今天早上对小姐摆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举动..........”
“举动?什么举动?”公爷诧异。
噗通........
门口传来几声跪地的响动。
“属下失职,属下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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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这次轮到张明远诧异了,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也好像正面临着人生中的一次重大抉择,
公爷背后,徐婉俏生生地露出半边脸,弱弱地探着头,见张明远一副蠢萌的模样,徐婉偷偷抿嘴,朝他扮了个鬼脸。一根不知从何处寻摸过来的小木棍,当着张明远的面,右手朝木棍上轻轻斩了一下,又一下.........最后狠狠一掰,一根好好的木棍被她掰成了好几个长短不一的小短棍。
徐婉朝他调皮一笑,得意洋洋地向他晃了晃。
张明远使劲抽了抽鼻子,脸上冷汗更多了:“公爷,这个....其实您应该能明察得到...........”
说完,张明远很痛苦地闭上双眼,心力憔悴之下,脑海里毫不犹豫地将‘二货’凌驾于‘装逼’之上,作为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标签。
公爷很明显对张明远的敷衍不满,继续追问:“明查什么?到底什么举动?”
“末......末将只是.....捡了根木棍.....咳咳,然后当着小姐的面斩了一下......再...然后木棍断了...........”
“没了?”
张明远坚信不疑:“嗯!”
“木棍多粗?”
“手臂粗....吧!”张明远擦汗。
公爷抚着黑须,淡淡道:“为什么这么做?”
“末将只是想测试一下手掌与木棍碰撞后产生的动能有多大。”
公爷冷笑,若有所思............
...............沉默
噗呲!
躲在公爷背后的徐婉终于很不厚道地笑出声来,对她来说,能看到大色狼张明远的窘态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当然这一声嬉笑,也无情地击碎了张明远努力构建多年的‘威武不能屈’的良好形象,彻底将他归列为‘二货’范畴。不出意料的话,凭着小魔女徐婉与自己结下的‘深仇大恨’,可以断定,在不久的将来,他张明远的‘二货’名号将响彻五湖四海,受尽每个相熟之人的嘲讽。堂堂七尺之躯,竟在淫威之下露出了原形,张明远对自己将来的清白身世产生深深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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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也没继续多久,随着重重的咳嗽声,公爷又开了口,不过这次语气好像没那么严肃。
“婉儿,你先下去,我有话要对张公子说。”
徐婉应声退出去,还不忘呲着细牙对张明远狠狠举了举小拳头.........
‘公子’,很美妙的声音,能被不着调的公爷暖意称呼,张明远感觉自己幸福得一塌糊涂。
正了正身子,张明远气定神闲地看向公爷............
公爷皱了皱眉,淡淡道:“张公子,老夫今日找你来,不是为了兴师问罪,而是为了一件大事。”
“请公爷明示,末将知无不言。”
公爷叹了口气道:“你可知老夫为何而来?巡按浙江又为何事?”
张明远恭敬道:“公爷肩负大任,自然是为了抗倭大业。”
公爷突然神情一凛,肃然道:“张明远,你即知老夫职责,为何还敢擅自隐瞒吴操之通倭之事,你可知罪?”
张明远只觉周身一震,忙低头下摆:“公......公爷,不是末将刻意隐瞒,而是此事关系重大,末将不得已而为之。”
公爷气得胡子翘得老高:“你即知此事重大,为何不早日秉知本公?难道你也不相信本公。”
张明远:“末将.........”
不是张明远哑口无言,而是根本就无法为自己的擅专做出合理的解释,总不能在公爷面前大言不惭信誓旦旦告诉他:我已勘破红尘,早就位列仙班,上知五千年,后知五千年,有未仆先知的能力吧?那样只会加重老公爷的眩晕感。
拥有历史先知的能力是很幸福,在面对重大历史事件时,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也能避免很多的历史弯路,使其沿着最良性的道路发展。可它也是痛苦的,与当时社会环境的严重脱钩又让芸芸众口对其超前的思维产生深深的恐惧感。这当然不能责怪后世人的固执迂腐,一件新生事物的产生,不管它多极具价值,成长的路上总会伴随着无尽的嘲讽否定。
就像吴操之通倭事件,张明远完全可以不管不顾将此事捅出来,但重担压肩的历史责任又使他不得不顾忌良多,谁知道捅出来后,会不会影响这个平行世界的抗倭大业?胡宗宪之后,会不会有张宗宪?王宗宪?也须必胜的抗倭大业就此终止了,民族的苦难还要继续延伸。
挖空心思,绞尽脑汁,狠狠地折磨了一下亿万脑细胞后,张明远决定还是采取老办法----忽悠。尽管无法判断老公爷在不着调的性格影响下是否能识破他的胡话,但张明远必须一试,否则全副仪仗的惩罚可能就算是最轻的了。
冷汗淋漓,周身抖擞,发动脑筋绞尽脑汁,快速将大脑运行速度提高百倍、千倍...........
滴答.......
汗水已打湿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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