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疯是不怕黑猫精的,因为他自命为半个神仙,他只怕人。
但是,张三疯却失手了。他发现了黑影,迫不及待冲出来大吼一声:“干啥来的?鬼鬼祟祟!”
那黑影被张三疯一吆喝惊怒了,“呜哇哇”鬼叫着一转身现出一张黑猫脸来。
“吔呵,你这小东东是善是歹?”张三疯喝问。
他自小读书多,知道黑猫这种东西一旦成了精,便为玄猫,是可镇宅辟邪招财的吉祥之物。可是他也听说要是在挪威的森林里,黑猫则是女巫的帮凶,会把人变成火鸡便便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是在大青山又不是挪威,就没把黑猫精当回事儿,嘿嘿笑着逼上去。
黑猫脸本想吓跑张三疯,不料张三疯不吃这一套,于是张牙舞爪冲张三疯扑过来。
“嘿!”张三疯冷笑一声,厉喝:“好个孽畜,山人在此休得张狂!”
话音未落“嗖——”一只臭鞋扔了过去,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地动山摇,“啪!”臭鞋正中黑猫精头部。
这一阵山摇地动着实把黑猫精吓得不轻,他见张三疯是个楞茬,捂着脑袋掉头就跑。张三疯拣鞋子的工夫,黑猫精溜走了。
“姥姥个头的,跑了!”
张三疯望着黑洞洞的山恋不甘心,可是想到刚才那一阵地震般的天旋地转又惊诧不已,“老子的道行竟然这样高深了?乖乖……”
他这样想来,更加自信了。下决心一定要降伏这黑猫精,一者为民除害,二者弄清和老残的事儿有无关系。
他料定黑猫精还会再来,于是没再回明镜石,就躲在树丛草窝里一连等了三日,果然等来了。
这会儿,那黑影四处瞧了好久确信无人,又开始围着卧龙池瞧来瞧去。
张三疯怕打草惊蛇,悄悄离近了些躲起来看个究竟。
那黑影围着池边瞧了半天,又警觉地回身张望几圈,然后弯下腰脱掉鞋袜,赤着脚试探着下到池中。
“姥姥个头的,一个妖精还挺讲究,脱啥子鞋嘛!”张三疯暗骂。
池边水浅才漫过脚面,黑影小心地往里走。卧龙池不大,再进去二三十米就能到达池中心。
可是池水陡然变深,黑影试了试停住了,俯身探着胳膊在浅水处摸来摸去。
“咦,原来这猫是馋鱼了!跑这里来浑水摸鱼呀!”
张三疯顿悟,忍不住站起身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你这孽障可真够没脑子的!这样一年旱三回的石头涯窝能有鱼?”
正在仔细搜摸水底的黑影被这一通大笑吓得打个激灵,一抬头现出黑猫脸来,在朦胧的月光下极其骇人!
“嘿嘿,妖精哟,看看你这回往哪里跑!”
张三疯手握剃头刀把黑猫精堵在了水里,他一高兴又唱上了:
“黑猫精,你何处逃?
山人在此久侯了!
今日定把你捉到,
先洗干净再去毛,
炖在锅中做酒肴……”
他正唱地有兴致,一斜眼坏了,黑猫精不见了!
“吔!小猫猫哪儿去了?”
张三疯愣住了,赶忙四处寻找,可是哪里还有黑猫精的踪影!
“唉呀呀!俺滴个姥姥诶,真个是疯啦,人一疯就傻你说你唱个啥子嘞!”
张三疯见跑了猫妖,拍着膝盖后悔不迭。
他懊丧了半天只好无奈离去,一步三叹地回到了山顶神仙窝。
“唉,算啦,猫肉酸会倒牙,哪比得上老残的羊腿好!”
他摸摸怀中早舔成化石样的羊腿骨,自我安慰着爬上明镜石打算做个啃羊腿的梦。
不料他还没爬上去,竟然“啊呀!”一声惊呼重重地摔了下来。
他摔下来不光是石头太滑,主要是因为他看到了不可思异的一幕。
就见张三疯坐在地上,望着明镜石大惊失色,惊呼不已:
“吔吔吔,老天爷!老祖宗!你你你你这是咋滴啦……”
原来不知何时何故,明镜石竟然从中裂开了一道缝,齐齐地将石身一分两瓣了!
“噢哟哟,无量天尊,阿弥陀佛,波波么么咪咪啰啰……”
张三疯抚着巨石上的裂缝颂经念咒愣了老半天,突然清醒过来,一拍脑门惊道:
“这是老天有命石大夫显灵,是天降大任于老臭鼬也!嗯……不行,明天就去找神探!”
说完,他慌忙冲明镜石连拜三拜急匆匆下山而去,等回到村里简单收拾行囊要连夜去省城。
要说这张三疯疯起来一塌糊涂,可是正常起来却也毫不含糊。说走就走,他一刻也没耽误。
不过他走却是真的“走”,用脚步量!而且是挑着剃头挑子量!
从青山村到省城数百里路,他是一路要着饭去的,走走停停这一走就是两天半。
等到了省城,他直接就闯进了省公安厅的大门。
“喂喂喂,干么的?也不看看这是哪里,要饭也得分个地方!”值勤的警卫将他拦住。
“嘿嘿,你们这里有个小李子吧?”张三疯挑着挑子满脸堆笑。
“小李子?”
警卫一愣,喝斥:“去去去,找太监去故宫!找办事的,咱这里上至领导下至普通民警姓李的多了去了,你找哪个?”
“嘿嘿,叫李擎危,这个小李子啊!”
张三疯笑着放下剃头挑子,抖落抖落草帽充熟人。
“哟,老李局长的大名你也敢叫?去去,路边树底下凉快去,别讨不利索!”
警卫以为他是个胡搅蛮缠的无赖,连轰带撵往外赶他。
“嘿,不让山人进?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张三疯闯了几回进不去,扁担一搁来劲了,冲着大院唱起来:
“嗐吖那个李神探呐,
老舅养你五十载呐,
含辛茹苦不容易呐,
你要接俺来养老呐,
八百里加急一收到呐,
俺就连夜来相会呐……”
他唱得起劲,警卫却是真急了,厉声警告:
“啥老舅不老舅的,李局长比你小不了几岁还用你养五十年?再胡闹可把你当作寻衅滋事扣起来了!”
“扣扣扣!扣了俺就能进去了!”
张三疯探着胳膊耍无赖。
就在这时,从院中走出一名年轻警官,大约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细挑身材眉清目秀。
年轻警官见警卫在跟一个叫花子纠缠不清,走上前询问:
“小王啊,这是怎么了?”
“嗐,一个要饭的。”
警卫无奈地苦笑,然后招呼道:“林警官,您这都当上所长了,还天天来厅里报到啊?”
“什么所长不所长的,我下派到基层只是个挂职,虚名而已!”
林警官很谦虚,指指张三疯说道:
“这人破衣烂挑子的,在大门口可不像样,领导进进出出不好看!”
“嗯,这不赶不走嘛!”警卫摊着手诉苦。
“你说你也真是,一个要饭的给个三毛五毛不就打发了?”林警官说着伸手到裤兜里掏钱。
“哎哎林警官,其实他不是来要饭的!”
警卫赶忙解释:
“他说他是您老师的老舅,您说这不是搞笑吗?正好您看看怎么办吧!”
“老师的老舅?”
林警官满面疑色打量打量张三疯,然后冲警卫一笑:“是有些不大可能,不过看样子他肯定是有事!这样,我到路边去问问他!”
林警官说完转回身来亲切地对张三疯说:“大叔,这里是警务要地,我是李组长的学生,您有什么事我们一边去说!”
“哎,也行!”张三疯见这年轻的公安挺有礼貌长得也顺眼,又是李神探的学生,就点点头跟了上去。
等张三疯把挑子搁稳,林警官上上下下又扫视了他几眼,脸上变得严肃起来,沉下声单刀直入:
“你不是什么老舅,也不必装疯卖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