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子成用盒子装了公仔,便离开了施强那里。
虽然今晚依旧无家可归,但是他不想叨扰施强,虽说是兄弟,但要更加体谅,不要轻易的去破坏人家的生活。
柯子成去买了一只烧鸡,拎了两瓶牛二,晃晃荡荡的奔着樊邵龙的虾池子去了。
今天这个营生,老樊帮了不少忙,他想去谢谢他。
现在他对老樊特别的有亲近感。
仗义每多屠狗辈。
在人生中最难的时候,恰恰是生活在底层的穷兄弟们,愿意互相拉扯。
生活不容易,知己更难求,每一个愿意为你付出的人,都值得珍惜。
老樊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十分在意,这是不是所谓的看破红尘的豁达?
这当然是他一厢情愿的看法,越是在人生低谷的时候,人们越是愿意主观上把身边的人塑造成心目中理想的形象。
老樊就是他心中的完美人设,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笑对人生一切磨难。
然而他能做到吗?
显然现在他还做不到,他不甘心。
善恶必有报,必须报!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老樊,现在的柯子成几乎无话不说,自己闷在心里的话,毫无顾忌,他迫切的想要一吐为快,老樊是一个适合倾诉的对象。
两瓶牛二,不知不觉见底,柯子成已经是酒意上涌,舌头都有些大了。
再看老樊,眼珠子依然铮亮,这家伙,喝酒就像是喝水一般,仿佛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两瓶酒没了以后,似乎还嫌不过瘾,他又拎着自己的酒壶给自己又倒了一缸子酒。
“子成老弟,你呀,干脆就陪哥哥住在这里得了,没事儿咱俩还能唠唠嗑,明天我给你整张床,再给你搭个窝棚,就这么定了。”
柯子成一拍大腿,喷着酒气:
“讲究!”
这可是解决了他的大难题,别看他现在兜里有了三千块钱,可是这点钱想要租个房子都不可能,人家谁租房子不是一收半年或者是一年的租金?
能在这里住下,他感觉特别开心,一个是老樊人好,再一个这里清净,也是他曾经的发家之地,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高兴之余,他一把抢过老樊的酒缸,狠狠喝了一大口,豪气干云。
“岁晚身何托,灯前客未空。
半生忧患里,一梦有无中。
发短愁催白,颜衰酒借红。
我歌君起舞,潦倒略相同。”
老樊大笑,“臭小子,还是个酸文人!”
柯子成吐完酸水,哈哈大笑两声,一头栽倒,彻底醉了过去。
……
再醒来的时候,日上三竿。
柯子成一下子跳了起来。
“糟糕,今天可是上班的第一天,废了废了!”
着急忙慌的穿上衣服,他一边骂着一边向外跑。
老樊笑着,“没事儿,大奎那小子不能怎么着你,慢点儿……”
柯子成在海埂大坝上跑着,昨晚的酒还没醒彻底,阵阵宿醉的虚弱,让脚底下不时发飘。
这边的海埂公路,车辆稀少,打车更是不容易,柯子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
刚停下,身后突然传来隆隆声响,还不等他回头,一辆越野车紧贴着他的身边呼啸而过,差一点就把他撞飞。
柯子成吓了一跳,接着怒目看去,这特么怎么开的车!
一辆库里南,冲过他的身边,开始喝醉了一般的左右摇晃,然后撞碎了护栏,一头栽进了大海。
直到车子落水后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才惊醒了目瞪口呆的柯子成。
这什么情况!?
这特么是出车祸了啊!
柯子成赶紧趴在堤坝上向下看去。
车子正冒着泡在下沉。
这么大的冲击力,里面的人肯定撞晕了。
就算没晕,凭借着司机自己的力量也一样是打不开车门的。
不能见死不救!
柯子成没想太多,三两下脱下外衣,手机裹在里面,从护坡提上扣下一块尖利的石块,一纵身,跳进了海里。
这里的水深有五米多,车子已经沉入了水底。
柯子成水性很好。
劳斯莱斯的车子做工精湛,质量上乘,玻璃不是盖的,无论柯子成怎么使劲儿都敲不碎车窗。
透过车窗,他看见一袭长发散落在车里,白衣胜雪的女子歪倒在座位上,气囊全部弹开。
柯子成内心焦急,却无计可施,眼光一瞥,发现后备箱的尾门似乎掀起了一条缝,赶紧游过去。
果然,刚才巨大的冲击力冲坏了尾门的门锁,尾门被冲开了。
柯子成连忙从尾门钻进去,拽住女人的后衣服领便使劲儿向外拖。
没拖动,安全带牢牢的将女人缚在椅子上。
柯子成觉得肺子里的气已经不够用了,用力的咽了一下吐沫,按照经验,他最多只能再坚持二十秒,这是他的极限。
他去按安全带卡扣,卡的死死的,撞击的时候安全系统启动了安全带预张紧机制,现在抱死了。
柯子成开始紧张,他快不行了,手忙脚乱的摸向腰上的钥匙链。
那里有一把小刀,是以前在海边的时候割渔网用的,小刀只有几公分,却非常的锋利。
他的眼前开始阵阵发黑,小刀弹开,急速向安全带划去。
手下着急,没有深浅,用力有些猛,一下子划破了女人的大腿。
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海水。
顾不得处理伤口,柯子成拽着女人的衣服就向外急急蹬去。
终于浮上水面,柯子成大口的喘气,却怎么也没有力气游上陡峭的护坡提。
脑子一阵阵发晕,他知道这是过度缺氧导致的,心中越发的焦急。
到了这个时候,一种死亡临近的感觉突然让他恐慌起来。
他还不能死,他还有女儿,小可乐不能没有爸爸!
他扑腾着,尽量的将女人的头抬出水面。
女人的长发散在水中,随着波浪飘飘荡荡,本来应该是极美的。
但是现在只会让柯子成烦躁,因为头发太碍事了,总是缠住他,让他本就开始僵硬的手愈发的行动艰难。
他的腿也开始僵硬了,没有体力了。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呛了一口水,他感觉自己要完了,老天真特么不公平。
最后时刻,他把女人高高的举过头顶。
都说每一个将死之人都会有执念,让这个女人活下去,也许就是他现在的执念,他不能白死。
手上突然一松,迷糊中,他好像朦朦胧胧的看到了岸上站了一大堆人,正在指指点点,还有好几个人排成长队手拉手的下到水面上。
女人有救了,这是他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欣慰,他可以闭上眼睛了。
女人被众人救上了岸,人群发出了欢呼。
不知哪个大妈哑着嗓子喊:“下面还有个小伙子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