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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子与父(1 / 1)

林佑开始检索自己所做、所遇的那些事,从来到这里到云童会所的一遭,她见过那么多人为灯塔之火欢呼、为他起争执,中心几乎全是自己,自己微弱的声音真的有被听到吗?

“我……”林佑脑子有些混乱,她看向尚绮罗,依然摇摇头,“如果我的声音没被听到,那我更应该去做我该做的事,而不是纠结于灯塔之火的称号里,缠得越深我越说不明白,所以……我不会再谈论预言相关的事,我也绝不会告诉你洼盈的事。”

她起身欲离开,尚绮罗却忽然抓住了她,一道魔法阵把她拉回座位上。

“你1林佑恼羞成怒,拍桌而起。

“你冷静,”尚绮罗安慰道,“你不想说就不说,用不着走人吧?”

“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1林佑怒视着她,“我和你关系又不好1

“你和霖瘾关系不是挺好吗?怎么,你对他的事情不感兴趣吗?”尚绮罗微微一笑,这小丫头脾气比她还大,要不是城主身份在这,肯定得整她一顿。

“那也不关你事!霖瘾哥哥的事我自己会和他处理好1她咬牙切齿,大步走向门口。

她的焦躁也感染了尚绮罗,对于无法摆脱阿泽勒的阴影和世人约定成俗的目光,她们大概都有共同之处,尚绮罗道:“是不是不甘心?阿泽勒可以轻易左右你我本来的立场,强大的实力、权力,要摆脱他的影响和控制,只有一份决心是不够的,你很清楚吧?”

林佑停住脚步。

“对他来说,除了学院和学生没什么值得他在乎。他不在乎任何人的感受,包括霖瘾。”

“这和霖瘾哥哥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尚绮罗更意外,但也大概了解原因,“他们是父子。”

这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消息,林佑一些不明白的事忽然想通了,霖瘾家就是校长家,所以他才能把自己安排在那,为什么谁也不告诉她?为什么她又要提这件事?

林佑回头看向尚绮罗:“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和校长又是什么关系?这么了解他。”

“他是我师兄,”尚绮罗满不在乎,“怎么?不生气了?肯和我聊聊了?”

林佑不悦撅起嘴:“只聊霖瘾哥哥。”

“其实也没别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对霖瘾,如我所说,阿泽勒不在乎任何人,他的确是个混蛋,但霖瘾是无辜的,我希望他至少可以开心的活着。”

“这件事你不说我也会去做的,”林佑还以为什么事呢,她问道,“就这样吗?”

尚绮罗没回答,林佑就当她默认了,转头准备出去,忽一个疑问冒出来,问道:“霖瘾哥哥的妈妈呢?”

会议室里陷入了沉寂,寂静得仿佛没有人存在,无言的黑暗笼罩在她们头顶。

“我说了,除了学院和学生阿泽勒不在乎任何人和事。”

尚绮罗的声音幽幽传来,林佑回头看去,她锐利的双眸注视着自己,仿佛诉说着什么。

已是入夜,林佑从会议厅出来,外面已经亮起了灯,也不如白天时热闹了,她原本只是想交代一下云童会所的事,了解一下现在的情况,但没想到聊着聊着就这么晚了,她扫视了一下四周,没有看到霖瘾。

尚绮罗也跟在她背后出来了,看了她一眼,道:“怎么样,要去看看拉里斯还是去吃晚饭?我请你。”

从她那里,林佑知道了今天一早云童会所就被捕了,所以想去看看。

这会儿也不见霖瘾,林佑想和他一起吃晚饭,便道:“先去看拉里斯。”

“你和霖瘾还挺像。”

尚绮罗领着她往狱所里去,两人一同到那时,看见霖瘾正从那出来。

三人一碰面,两个少年眼睛一同亮了起来。

“林佑!我刚要去找你。”

“霖瘾哥哥1

他们看见对方就加快了脚步,就差抱一起了,尚绮罗过去调侃道:“我带林佑过来了解会所的情况,你说巧不巧,你也来了解情况。”

霖瘾看着林佑微微红了脸,接着道:“我已经看过已有报告,应该很快就能出结果,你们……会怎么罚他们?”

他试探性的问了问,但他希望直接判处死刑。

尚绮罗看透了他眼中的恨意,小小少年情绪这么极端,不免让她担忧:“那需要审判之后再做决定。”

几人进去了狱所,里头的人见到城主都打了招呼,林佑跟在她背后,打量着四周的情况,霖瘾也跟了上来,向林佑小声介绍这里的情况,政办馆虽然不是他家,但常来做任务,也颇是熟悉。

尚绮罗从一个警卫手中拿了一份报告递给林佑,道:“这是目前的资料,你去看拉里斯,多了解一下免得被吓到。”

接过资料,林佑扫了一眼,报告上的拉里斯面目狰狞,目光里透着怨恨与愤怒,林佑也知道拉里斯是个疯狂的女人,她见过她的反复无常,能够毫无负罪的杀掉一个人,拉里斯本就不正常吧?可她仍然不理解她为什么要对学生下手。

翻开资料,里面竟然真的有说明她有精神病,林佑皱了皱眉,仔细看了那栏报告。

——玲·拉里斯从小就患有轻度精神疾病,28时成婚,29岁生下两个孩子,生了孩子之后病情加重,经常打骂孩子,31岁时她失踪,再出现的时候成立了云童会所,时年33岁。

——在捕获时,会所里发现了7名儿童,7个人身上有着不同程度的伤痕,根据证人叙述和检测,确认是玲·拉里斯所为。

惊人的事实让林佑怒火中烧,她遏制不住想去质问拉里斯,甩掉了手中的报告:“该死!卡涅尔还说他们没有犯罪!愚蠢1

她越想越气,玲·拉里斯那番话让她越想越觉得可怕,当时自己如果上了当,该是害多少无辜人啊!

尚绮罗拾起报告翻了翻,又看了看愤愤不平的林佑,道:“走吧,带你去看看她。”

关押拉里斯的监狱派了多人把手,她伤势偏重,需要治疗,因此没有关押在重型监狱,但同时也要警惕伤势一好她可能会出逃。

再见到她,林佑没想她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之前的她对自己的形象格外注意,化着妆还会抹上香薰,而此刻她披头散发,皮肤大面积烧伤,行为且也诡异,一副疯癫的模样。两人再度见面,林佑却有些更塞。

拉里斯痴痴看着林佑,仿佛打量一件宝物一样小心翼翼。

林佑憎恶她的所作所为,可她这一副模样又让她心生同情,她走近问道:“你为什么那么做?那么做会让你觉得自豪吗?孩子们分明是无辜的1

“无辜?”拉里斯也走近过来,注视着林佑,“不!他们夺走了我的生命、我的幸福!他们才不无辜!他们是魔鬼1

“你囚禁他们、伤害他们,你才是魔鬼1林佑恼怒吼道,“你变成这样,还不悔改吗?1

拉里斯愣了愣,她从林佑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在那双澄澈的眼睛仿佛她还活着一般,但怎么可能呢?灯塔之火已经死了。

“哈哈哈~”寂静的监狱响起阴森的笑声,拉里斯看着林佑止不住的笑,“灯塔之火,你已经死了,这些事就不再关你的事了,你也真是可怜,流落到来这个监狱和我作伴。”

她趔趄坐到了椅子上,冲着她摇了摇头,她似乎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

林佑难以置信,问道:“你后悔吗?不心痛吗?”

拉里斯摇摇头:“不后悔。我的心很痛!但你们永远都不会了解1

“你又为什么而痛?”

拉里斯感到不可思议的看向她,惊讶、喜悦、恐惧一同涌向在她脑海,从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她吞吞吐吐,有些说不清话:“被砸到头……很痛,被孩子抓伤脸……也很痛……”

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哭了起来,低低的呜咽声回响在空旷的监狱里,像是深渊里的幽灵。

林佑站在那听着她的哭声,哭泣的拉里斯像是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林佑问不出什么,只是听着看着,在那里,她与其他人好像没什么不一样,林佑转身默默离开了监狱。

霖瘾与尚绮罗跟在背后,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他们并未动容,拉里斯咎由自取,法律与人道会制裁她,霖瘾看着沉默的林佑,压低声音对尚绮罗道:“小姨,帮我个忙。”

他那点小心思尚绮罗看得明明白白,她白了他一眼:“行,你们去,林佑这孩子挺好的,晚饭记我帐上,算是给我的‘小侄媳~’一点红利?”

霖瘾脸刷的红了,慌张辩护道:“没有这回事!您太操心了1

“哈哈哈哈1尚绮罗开怀大笑,逗小孩就是很有意思,“那下次见了~这几天她也经历了不少事,好好照顾她。”

“我会的。”

和尚绮罗道了别,霖瘾看了看林佑,她丝毫没察觉到尚绮罗已经离开,埋头走远了,他忙跟上去,轻轻叫醒沉思的林佑。

“林佑,想去吃什么?”

林佑听到他的声音茫然的抬起头,忽然酸了鼻子,近在咫尺的少年熟悉而温暖,而从其他人身上透出来的悲伤又叫人痛苦,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好难过。

“怎么了?”霖瘾忙凑近过去,轻声问道,“是拉里斯吓到你了吗?她是有神经箔…不要害怕……”

他摸摸她的头想安慰她,却不想一下把她惹哭了,这让他更着急了,恨不得把她紧紧抱住让她不要哭。

“霖瘾哥哥,”林佑抹着眼泪,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好难过,为什么受害者和施暴者会一起哭泣?我讨厌痛苦也讨厌伤害,为什么一定要有伤害,明明可以更好的生活不是吗?”

“林佑,”霖瘾轻轻握住她的手,帮她擦去眼泪,“人都是自私的,你不需要为坏人感到难过,你这样更容易受到伤害。”

“如果,我也是坏人,你还会为我感到难过吗?”

霖瘾一顿,戳了戳她的脸:“你怎么会是坏人呢?你是独一无二的林佑埃”

“可我伤害过别人,”林佑抓住了他的手,直视着他,“我始终无法劝说自己是个绝对的好人,我很卑鄙也很可恶,这不是骗你,这是事实。”

她说得无比认真,霖瘾不敢猜测她只是在开玩笑,他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想用尽一切手段铲除罪恶,如果林佑是那个坏蛋,他也会除掉她吗?

他没有回答得出来,林佑松开了他的手,道:“连自己最亲近的人也会伤害自己的话,那罪恶可以被理解和宽容吗?”

“那,那些被害的人呢?你又要去拿什么弥补他们?他们被伤害就是天经地义的吗?”

“我不知道,所以我才觉得难过,”林佑又湿润了眼眶,“我找不到平衡的办法,只是觉得难过……”

她低头啜泣起来,霖瘾感到自己曾笃信的一些东西因她的哭声动摇了,他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轻拍着她的后背,他的手在颤抖,他难以相信她的心如此柔软,柔软到他会动摇自己的信念。

云童会所被全员捕获是阿泽勒出的手,学院老师依据云祁校长在会所留下的定位,确认了会所是个魔法空间,因此大大节省了破解时间,当拿到第一手位置信息后,阿泽勒就亲自带人去捉了,玲·拉里斯并没有反抗的打算,她的手下们倒想一搏条生路,可阿泽勒丝毫没想放过他们,若不是尚绮罗也在,他就让会所连人带空间一起灰飞烟灭。

比起十几条人命,阿泽勒更在乎他的学生。

解决了会所,剩下的就是曾经去过会所的学生,根据会所的所作所为,谁也不能保证学生们在那受到了什么对待,是否被灌输想法又或者遭受了虐待,最麻烦的是是否和卡涅尔一样被利用,阿泽勒要一一查清楚!

夜里变了天气,乌黑的上空飘来厚云层,又是刮风又是闪电,吹得不小动静。

办公室里核对信息的阿泽勒听到门外有动静,有人气势汹汹来找他来了。

“吱呀。”

门被推开,便有一阵冷风灌入,吹起了阿泽勒桌上的资料,他头也没抬,那些资料在他的操控下又乖乖飘了回去。

霖瘾把门关上了,阴沉着脸看着阿泽勒:“校长,我有事和你谈。”

“说。”阿泽勒放下手中的活,起身看着他。

他走近了过来:“是关于林佑的。我一直都在思考,即便我不相信预言,也无法阻止所有人不相信,尤其对于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我以为我可以保护她,但这次事情证明我不是全能,林佑也不希望成为预言里的人,您能帮帮我们吗?”

“怎么帮?”阿泽勒问道。

“以您的名义宣布她不是灯塔之火,这是最有效的办法。”

“我相信你知道灯塔之火是谁这件事不是由我说了算,”阿泽勒道,“并且我也不在乎是谁。现在的情况是75%的人已经认同了林佑是灯塔之火,你不该想着逃避,而是面对,这是你的职责。”

霖瘾早有预料他不会答应,只是亲耳听到拒绝还是难以接受,他咬紧牙关,道:“至少可以削弱名号带给她的麻烦!只要坚持下去,迟早会被人接受不是吗?1

“那万一,她是呢?”

“我不理解!你向来只相信你自己,对一切闲言碎语不放在耳边,为什么一个预言你会这么相信1霖瘾怒吼出来,面对自己一切的请求他怎么都可以忽略,这个残酷冷漠的人真的是值得自己信任和依靠的人吗?

阿泽勒紧蹙着眉头,直视着他:“如果现在宣布林佑不是灯塔之火,那些相信她的人会怎么对她?你考虑过吗?”

霖瘾一怔,他只顾着那些外在的危险,却没想过现在站在林佑这边的人也可能是威胁她的人。

“在她拥有魔力的那一刻,她就逃脱不了这份命运,”阿泽勒凝视着他,轻轻摇摇头,“你问我为什么相信预言,这已经不是预言,而是事实。闰猫也已经出现,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他说得在理,霖瘾也不知如何回答,他对预言是假的这一件事有着执着的想法,就……好像什么促使着他这么想……

“不,”他看向阿泽勒,“一定还有其他办法,其他办法……”

他离开了办公室,阿泽勒看到他落寞的背影,外头雷电交加,大风呼啸,他逆着风走去,让阿泽勒心中一紧,一时觉得他好像真的要远离他了,阿泽勒忙走到门前,想把他叫回来,可看着他的背影,又叫不出声。

“轰隆1

雷电撕开夜幕劈出惊悚的剪影,阿泽勒看不见他了,他与黑暗融为一体了。

这番争吵惊到了睡在办公室楼上的卡涅尔,她最近吃不好睡不好,今天好不容易早睡了一会儿,又是打雷又是吵架,把她吵醒了,她看到底下阿泽勒送走霖瘾,瞌睡一下跑走了,她错过了见到霖瘾的机会!

不过马上她又庆幸霖瘾没见到她,不然他可能会杀了自己。

“校长。”她缓缓走下楼,她没见到过校长露出那样伤神的模样,他对谁好像都是一张冷漠的脸,有时他与霖瘾的距离也会让她暗地想,他们该不会是不是亲生的吧?可现在证明,他还是很在乎霖瘾的。

阿泽勒看向她,又变回了一副摸不透的模样,回到了办公桌上。

这两天监管她以来,阿泽勒就一直在这边工作,把床让给她,自己彻夜工作。

事情败露后卡涅尔知道自己没有好下场,还被阿泽勒逮住,最坏的结果她都想好了,但阿泽勒并没有逼迫她,只是带在身边,让她好好学习和生活,起初这样的行为她不知什么用意,心里又慌又怕,向他交代了自己知道的一切,可他仍然这么对她,让她临近崩溃。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卡涅尔质问阿泽勒,“就因为我假扮了灯塔之火吗?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这样发展……”

阿泽勒当时的话惊呆了卡涅尔,他说:“与她无关,身为老师没有教导好学生,自然要为此弥补,这是我的责任和义务。”

卡涅尔曾以为他是个徒有权力和实力的老头,用规则束缚着他们,而他们却可以在规则之外逍遥,那一刻她才切身体会了他的宽容和伟大。

“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承担,那么谁也不会放过我不是吗?”

“承担责任不是责备和惩罚,而是面对,面对自己的错误,去帮助。”

“面对,自己的错误?”

“如果你具备面对自己错误的勇气,也将拥有重新开始的机会。这是身为老师给你的忠告。”

卡涅尔从没感受到那般温暖,她知道过了这段时间,还是要被送去狱所,可这段时间得到的指引却无比珍贵。

今天得知灯塔之火还活着,卡涅尔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亲眼看着她倒下去,血流一地,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但学院里都在讨论这件事,阿泽勒也告诉了她,让她可以稍稍放下对自己的自责了。

“校长,”卡涅尔走到阿泽勒面前,明天是最后一天,她就要去狱所了,“谢谢您。”

“为什么这时候和我说?”阿泽勒看向她,不是昨天为她解惑时也不是明天的告别时,而是忽然醒来的时候,这毫无道理埃

卡涅尔还以为他会说不客气呢,她耸了耸肩:“只是觉得您现在可能需要,我去睡了。”

她匆忙跑了,以免被追问,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啊,只是那个氛围不说点什么说不过去,况且她本来就要感谢他的,哪里还有为什么的。

跑上了楼,她又看了看埋头工作的校长,他对工作的态度十分认真,让人忍不住崇敬,她给他微微鞠了一躬,跑进了休息室。

次日,警卫以卡涅尔为从犯的理由带走了她。

不多久,云童会所的官方报告出来了,玲·拉里斯及其团伙因拐卖儿童、蓄意杀人等罪行获无期徒刑,从犯卡涅尔获一年劳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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