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对无天的称呼,倒是自始自终都没有变过,一直都是环儿。
只是,她以前叫环儿的时候,总是会伴随着阴阳怪气。
比如说:环儿,去抄几遍佛经。
环儿,去那儿好好跪着。
现在,她倒是不敢这么阴阳怪气了。
赵姨娘看到贾元春往无天的院子里走,脸上露出一个焦急之色,只是,她身份太低,实在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心里,只得求神拜佛,希望无天待会儿,不要失礼于元妃。
贾元春进了无天的屋子,丫鬟要把无天叫醒的时候,却被贾元春阻止,她坐到无天的床边,露出一个温柔微笑。
贾母和王夫人等人,都等在外面。
知道无天在睡觉,贾元春自然不会让那么多人打扰他。
贾元春在宫里的处境,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皇帝虽然不宠她,但是却敬着她。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无天。
所以,贾元春的心里,对于无天,有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激。
贾元春进屋的时候,无天就有所感应,她坐到床边发笑,无天趁势睁开眼睛,道:“大姐姐,你来了。”
问候了一声,无天就坐起来,准备起床。
他里面还有衣服,在贾元春的面前,倒也不算失礼。
贾元春对着无天,笑道:“嗯,环儿,我回家的第一时间,就过来看你了。”
在宫里那样的环境里活下来,要说她是一个单纯的女人,自然是没有人相信的,但是,她确实不愿意在无天这种家人面前耍心计。
不过,能顺便刷一下好感度,她是不介意的。
“那可真是谢过大姐姐厚爱了。”
贾元春这么有礼,无天自然不会不给面子,笑起谢了一声后,他便穿好衣靴。
随即,无天便和贾元春一起前往大观园。
大观园要比荣国府,还有宁国府气派多了,而大观园建造的目的,就是为了贾元春省亲。
不过,贾元春一年都未必能回来一日,所以,大观园主要还是由贾家人使用。
就因为建了大观园,贾家人还专门买了一些唱戏的戏子。
王夫人和贾母,看到贾元春让无天跟在身边,都不约而同表现出一些意见,贾母对着贾元春,介绍贾宝玉:“娘娘,这是宝玉,是你的亲弟弟,你进宫的那会儿,他还小呢。”
贾元春颜色殊丽,风采气质,皆是非凡,贾宝玉对她的印象虽然不深,但是,一看到她的时候,心里面就极有好感。
只是,贾元春太过亲近无天,让他的心里颇为吃味。
“宝玉!”
贾元春打量着贾宝玉,眼波流转,毕竟是亲弟弟,她的心里面,自然也有些柔软。
“姐姐!”贾宝玉在贾元春面前,也不敢任性,表现的乖乖的。
“环儿,日后还要请你多多照应一下宝玉。”
贾元春为了贾宝玉,特意向着无天恳求了一声。
听懂贾元春这话的人们,脸上纷纷露出一抹异色。
看样子,无天这个庶子,确实有非同一般的地方。
连宫里的娘娘,都要请他照应自己兄弟。
“他虽然不成器,但也不是什么大恶人,在贾家也算是少有的干净人,顺手照应一下,倒是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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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天随意道。
他对贾宝玉的评价虽然不好,但是,相比起贾家那些让他看不顺眼的人,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环哥儿说的什么话,你的意思是,贾家很多人不干净?都是些恶人?连我这个老太婆也是?”
贾母对于无天的话,感觉非常不满。
无天笑笑,对着贾母道:“老太太,你在我这,就别自取其辱了。”
“也就是荣国府的先祖没法从地下爬出来,否则,他们从棺材里出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带走。”
无天这话过于嚣张恶毒,王熙凤都担心把贾母气出一个好歹,嗔怪的看了无天一眼。
“环儿,你怎能对长辈如此无礼。”
贾元春亦是半怪罪,半说教的说了一声。
无天道:“大姐姐,以你的才智,又怎么会不知道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贾元春闻言,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贾母肯定不是一个坏人。
纵观剧情,她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甚至,她还很聪明,能借题发挥,同时敲打大房和二房。
可以说,她是一个很优秀的宅斗能手。
但是,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内宅妇人,她还是荣国府的老太君,从某种程度上,相当于荣国府的掌舵人。
荣国府的权力,一直都是掌握在贾母的手里。
贾赦虽然敢算计她,但是,在这个孝字大过天的时代,瞒着老太太,硬要娶鸳鸯,就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后来,贾母要保鸳鸯,贾赦一样拿鸳鸯没有办法。
要知道,贾赦可是为了一把扇子,就能逼出人命的大恶人。
贾政更是一个大孝子,对于贾母那是言听计从。
荣国府向什么方向发展,主要看贾母这个掌舵手。
她得过且过,满脑子都是算计内宅之事,玩权力平衡,荣国府自然是由内而乱。
现在的确是荣国府如日中天的时候,但是,有见识的人,都可以看到这种繁华是烈火烹油,不长久的,衰败已经开始了。
贾元春的眼界,自然也可以看出来。
所以,她才会专门开口,让无天照应贾宝玉。
贾母被无天落了面子,心情颇为不快。
但是,她也不好和无天计较。
大观园中,众人落座开宴,贾元春让无天和贾宝玉坐到自己的身边。
贾元春还让贾家的那些姐妹们作诗,连贾宝玉都作了一首。
无天不想掺和,但是,贾元春却不愿意放过他,一双美目流转,看着他道:“环儿,你也作一首诗吧。”
无天放下手里的茶杯,道:“我不会作诗,以前倒听过一首诗,可以给你们念念。”
“那就念念吧。”贾元春也不是非要让无天作诗,只是想让无天参与进这场宴会。
无天开口吟诵。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
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金箱满,银箱满,转眼乞丐人皆谤。
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
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
择膏梁,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因嫌纱帽小,致使销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