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所断之处不是二条铁链,而是套住他双手双脚的四个金属铐环,一环二剑,干净利落,却没伤了秦砷皮肉半分。
这人一身褐衣,头戴斗笠,一挥手,长剑插回剑鞘,将去之前,却将帽檐一抬,双眼深深看了秦砷一眼,身形拔起,飞身上天。
秦砷惊道“南大侠!”却只停留在心底没有说出。
南浅亦不禁为父亲流露出的气息感到一阵震慑,怔了片刻,才道“秦砷,你我势不两立,我说你是杀人凶手,你却喊我是谁帮凶,我今天不和你卖弄口舌功夫,就要凭我手中之剑杀你,你要有本事,就自己活下来或杀了我!”
秦砷心道“你一个大靠山站在后面,还好意思放大话,只会靠老爸做事,我才瞧不起。”但想南顶真潜伏左近,却没胆子说出这么一句话,只道“好,我们就一对一定胜负,包大哥,你且不要助我,帮我到天南客栈喊我朋友出来看戏才是实在。”
包冰一怔,秦砷向他笑笑,他便依言去了,这时人群也渐渐聚集,愈来愈多人围向秦南二人观斗,秦砷心喜,又故意多扯了些只能用一样兵刃、可用暗器、刀剑不生眼睛的废话,直到场边情绪沸腾起来了,葛孚、高均、包冰、伍销投、容强、容倚马都或明显,或遮掩的出现场边,秦砷才道“我的战友和你的盟友都到齐了,这下二方打起来才不吃亏,开始罢。”
南浅没料到光是跟他说清规则就耗了这许多时光,终于等到开始,迫不及待地抽出长剑,摆了起手式,道“我向你挑战,姑且让你一招。”秦砷笑道“好!”
秦砷取出敲人木,心道“南大侠在旁观斗,只怕不好发挥我敲人木的功效,给他瞧出是我偷了他的东西。”使出翔鹄武功“一鸣惊人”,短棍向上斜指南浅右肩,出手快捷,攻势凌厉至极。
南浅见他抢快,当下凝住身形,长剑往旁削落,剑面恰挡住秦砷棍端,随即向后一抽,刺向秦砷小腹。
他长剑碰上敲人木后那一速抽,直接带偏秦砷整个人的重心,秦砷微一踉跄,胸口跌至他剑尖之前,连忙右足使力,借助轻鹄履弹开一尺。南浅近逼一步,长剑仍刺他胸口,秦砷右手绕至他剑身外侧,双脚轻轻一点,在地上后滑二尺,敲人木反攻其背。
南浅感到背后风急,长剑的位置却已不可能转到身后,只得往秦砷身左踩了二步,半个旋身,长剑直朝他攻击的右手划下。秦砷敲人木短小,万难挡隔,再借轻鹄履之力,只是这次他不选择后退,却相信自己脚下力道,一举激射而前,整个人矮着从南浅的长剑下钻过。他料想这一行险之后,南浅必定反应不及,蓦地一腿扫出,击在南浅小腿后侧,乘他重心不稳之际,藉这一踢之力跃往空中,一把铁镖瞄上南浅后颈、脊椎等处。南浅正待挥剑挡隔,秦砷已落于其身前,一棍飞出,去缠他长剑,要他救援不及。
若论真实功夫,秦砷远不如南浅,但偏偏秦砷多了双轻鹄履,移动速度乃常人的数倍,他在南浅身周转了一圈,霎眼间将三个门派所习功夫全盘抖出,南浅心中一慌,只得顺着秦砷一脚之力伏地,一滚闪过暗器,再架秦砷棍招。
此时他已半卧于地,看上去狼狈至极,秦砷骄傲之心大盛,毫不犹豫使出上道真人所传“万”式,打算一举得胜。就在此时,天色渐转昏暗,远方一阵低沉的响声如轰雷震撼大地,强风飞起黄沙,众人眼前视线不清。
这点变化虽阻围观众人观战,却毫不减秦南相斗之兴,秦砷右手棍刺往南浅左胁,南浅伸左手欲拿他右腕,眼看正要得手,敲人木却如春风拂槛般飘进秦砷左手,棍尖直指南浅眉心。
南浅下意识往后一仰,说时迟,那时快,敲人木的前半截飞射而出,直从南浅额上划过,擦出一道血痕!
南浅根本没看清秦砷何以送棍如此快速,只道他先前未出全力拚斗,却不料秦砷此时满心慌乱──他使出方才一记时并未特别按压棍身,只是依上道真人所授,为稳稳持棍在指尖蓄力,却不料触动机括令前半截飞出。
秦砷暗叫完蛋,被南顶真看见追魂笔落在自己手上,自然是吃不完兜着走,歹心一动,却取棍头对准南浅咽喉,要是南顶真杀上前来,便拉他儿子一起陪葬。
便在此时,忽闻鸣金之声大作,许多人举着火把,吆喝着往此处靠近,而方才已经暗下的天色也更加昏暗,一片黑压压的影子从彼方压了过来,嗡嗡之声充斥着各人耳朵,形成轰轰声响。人群中忽然有人叫道“蝗虫!”
这一叫喊,人心惶惶,众人登时散了。秦砷一凛,暗道“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连忙往前疾奔而走,佯装躲避蝗灾一般逃离。
他使开轻功急奔,每一步都藉助轻鹄履之力,随便跨开便一丈有余,就连声势浩大的漫天蝗虫也被他轻松抛在身后。谅来以这速度,世间绝没有人能够追赶得上──除了南顶真。因此秦砷丝毫不敢轻忽,一路东钻西转,忽左忽右地闪在道上,一意甩脱南顶真。其实他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脚步声,也无暇回头观看,但根据他对“大侠”的了解,南顶真必会对他紧追不放。
这段没命价的逃亡整整持续了半个时辰,秦砷几要脱力,望见道旁一座古剎门正开着,终于决定闪入暂避休息。
这古庙十分破败,似已无人管理,大堂上挂着一口斑驳老旧的黄铜大钟,后面供着一个不知名的的佛像,秦砷直接走到大堂后方,瞧瞧有个厨房,便躲了进去。
这厨房十分窄小昏暗,因为荒废多年,墙角挂满了蜘蛛网,地上更有金色红色绿色的小虫蠕蠕爬动。秦砷钻入地上一个矮橱,暗道“我好好一个人,居然要躲在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