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凝快步走到他们身边,想到纪辛元曾因自己剑法不精而自责退婚,此刻他又输给了衔月宗的宗主必然心中也十分不好受。
连忙说道:「辛元不错啊,你如今也是大有长进,方才剑仙前辈还说你是大器晚成,好好练!日后定是下一位剑仙!」
纪辛元腼腆的笑了笑:「没有,孟宗主的剑术造诣远在我之上。」
「他不玩剑,没你精通!」
纪辛元又是一笑,却依旧恪守君子的谦虚。
孟棠冷看沈玉凝一眼,顺手将树枝抛进溪流之中,转身去找剑仙。
纪飞玄看他回来也是笑的合不拢嘴:「如何?再多住几日?我还有更精妙的剑法可以传你!」
「再如何精妙我也学不精通。」
他以余光看向沈玉凝和纪辛元,那二人似乎没有要回来的打算,竟然在巨石上坐下开始说起了悄悄话。
「你呀,」纪飞玄又道:「老头子先将那看人识骨的法诀教给你,你回去之后要时常督促这孩子背诵,省的忘了!」
小包子哭丧着脸道:「还要背诵法诀?可我都要背那么那么多的法诀了!」
「呦!那么那么多?」剑仙哈哈笑道:「等你长大就不嫌多了!恨不得再多些才好!」
「我如今也大了,可我还是嫌多!」
孟棠在儿子头上摸了一把:「剑仙所传,不必推辞。」
当爹的不拒绝,当儿子的只能撅着小嘴认命。
剑仙这边传授父子俩法诀,沈玉凝那边已经拿出纪辛元给的信看了起来。
「无垢山庄名下有家赌坊,那赌坊的老板名唤殷三娘,专门为江不沉做事,我让她时常帮我注意江不沉的动向,若找不到我便派人来找你。」
「原来如此,」纪辛元点头:「来送信的小子瞧着不似江湖中人,却也有点三脚猫的功夫在身上,说是一路找你没找到,只能找到我这来了。」
「多谢贤弟!」沈玉凝在纪辛元的肩上拍了拍。
「沈大哥客气了。」少年剑眉星目,笑起来的时候分外好看,他也为自己能帮上忙而开心:「沈大哥关注江不沉在查什么?」
在查你沈大哥的死啊……
「我就是觉得《先帝遗册》丢的蹊跷,想看看无垢山庄有没有插手其中。」
「应该没有吧,」纪辛元蹙眉:「江不沉要《先帝遗册》全是为了他的儿子,可如今他儿子都死了。」
「嗯……」
沈玉凝点点头,但看着那信却有些不太确定。
殷三娘说江不沉最近和西北王府往来十分频繁,还接了几艘西北来的货船。
难道江不沉真的只是个简简单单的生意人?
无法讨好孟棠要到路引,就去讨好西北王?
那他又是拿什么来讨好西北王的?
传说《先帝遗册》里有绝世武功,难道西北王也想要《先帝遗册》不成?
「沈大哥……」纪辛元轻声说道:「我娘说,等魔宫事毕,便叫我去武林盟提亲。」
他说这话的时候略有些不安,怕自己会说错话,更怕她会拒绝,毕竟有了上次退婚的风波他还有什么脸面再求娶沈大哥的妹妹。
「到时候再说吧……」沈玉凝慢慢将信折起来收好,犹豫了一下:「我,我也有不对,当时给你二人做媒的时候也没问过你们的意思,你要是不愿……我这次绝不勉强!」
「沈大哥……我知你应该不信我了,但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
沈玉凝倒抽一口冷气,细细打量面前这个神情坚毅的少年人,纪辛元这人,不光长得好看,脾气也好,骨子里有身
为侠者的一腔孤勇,比之那孟棠真是好了不知多少倍。
奇怪,她怎么又想到了孟棠?!
用力摇摇头,将孟宗主从脑海中甩出去,她拍拍手起身道:「走吧,咱们回去!」
「好!」
二人返身回去才看到纪飞玄身边就只剩下了白禹和石容,这两人看着他俩也是一副:你们终于舍得回来的表情。
「他们人呢?」
「我老头子叫他们回去了!」纪飞玄抠抠耳朵,抬起一侧眉梢向明玉珠看去:「想留下你,单独跟你说说话。」
「回去了?回哪了?下山了?走了?」
「嘶——」纪飞玄没好气道:「下山又怎样!走了又怎样!你们今天不就是要走的吗!」
沈玉凝一听这个就心头一空,相伴多日,她甚至都还没好好道个别,就这么分道扬镳了?
正怅然若失,就听纪飞玄道:「你们坐下,我跟你说说那《先帝遗册》之事!」
「《先帝遗册》?」沈玉凝又连忙盘腿坐在他面前:「您老人家是不是知道什么?」
纪辛元也道:「早先爷爷听闻你要以《先帝遗册》召开武林大会就说想要见你。」
「您说您说。」哥哥的死是《先帝遗册》引起,但凡这方面的相关信息她都不想错过。
纪飞玄先是深深叹了口气,方缓缓说道:「有些事,你爹,兴许不会告诉你,但《先帝遗册》牵涉甚广,可不是抢夺武功秘籍这么简单,有些尘封的秘密注定要重见天日。」
纪辛元一头雾水,看看沈玉凝又看看自家爷爷:「沈大哥之前给我看过《先帝遗册》,确实不是武功秘笈,但我却不明白,为何先帝临死之前要给老盟主这样一本求怪的书?」
「也许那书上的秘密从来不是武功秘籍呢?」剑仙老前辈难得严肃一回,他盯着沈玉凝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上面记载的,兴许是先帝遗孤的秘密。」
‘咔“的一声,白禹手上捏着的一小节树枝骤然折断,他面色苍白不可置信:「这……这怎么可能!我自幼在师父身边长大,师父他老人家从来没说过,况且江湖盛传,那就是武功秘籍啊!」
沈玉凝的表情也不由一沉:「不光是你,我拿着那本书离开武林盟的时候,爹也没说什么……」
纪飞玄看看白禹,又看看石容:「你二人既陪在盟主身边,自是她最信任之人,老头子说的话你们不信也得信,切不可因为大意就叫盟主陷入危险之中!」
若眼前这个是真的沈玉龙,他倒没那么担心,也不必嘱咐,但她不是。
不过也不好说,真的沈玉龙不就遭人暗算了吗!
「爷爷,您继续说,」沈玉凝急道:「《先帝遗册》记载着哪个遗孤?」
「二十几年前,你……你还小!那时候岁安王在孟朝暮的帮持下起兵造反打入京城,逼的哀帝带着太子和一部分朝臣逃往江南。但哀帝大势已去,江南各郡以及士族都起了谋逆之心,欲要拿哀帝向岁安王邀功。哀帝走投无路向武林盟求助,你爹便召集了我们各派掌门商议此事,老头子我第一个反对,江湖和朝堂历来井水不犯河水,且不论这场争端谁输谁赢,都会落得一个插手朝政的罪名!更何况,武林盟也无力与岁安王的势利相抗争,到头来只会给各门各派惹来麻烦!」..
沈玉凝没有说话,却将眉头锁紧。
纪辛元喃喃道:「哀帝确实是死于江南,但没听说还有太子……」
「这便是了,据说哀帝临死之前已将太子藏匿起来,沈浪那时候年轻,气不过我们各门各派的反对,独身一人闯入包围哀帝的兵马之中欲要营救哀帝,哀帝已知没有退路便给了他一本书,随即
痛快赴死,为岁安王让出皇位。」
话音落,众人都沉默了。
寥寥几句恍若再现当年的危急存亡,堂堂一国之君被逼上绝路,不得不克死江南,将来青史之上还要被套上昏聩无能的标签。
可在许多老人嘴中,先帝仁善,与四海交好,天下还算太平,总归是好过如今岁安王登基后的天下。
「所以啊,有人问起你爹先帝临死前跟他说了什么,你爹也只说交给他一本收藏于皇宫里的武功秘籍。」
「爷爷是怀疑,《先帝遗册》并非武功秘籍,而是记载了太子去向的秘密?」
「嗯。」剑仙点头:「我猜,先帝此举也许是为了让你爹暗中保护太子,也许是想着有朝一日有人能扶太子复辟还朝,总之,那书,肯定不是武功秘籍!」
沈玉凝心杂陈,如果《先帝遗册》不是武功秘籍,爹却任由那些觊觎武功秘籍的武林人士前仆后继的来找哥哥的麻烦,他保护了先帝太子,却也间接害死了哥哥!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在为以前没能救下先帝而忏悔?还是想要坚守先帝临终的嘱托?
「爷爷,知道这秘密的还有谁?」
纪飞玄道:「不多了,算上老头子,还有几个在世的掌门当年被你爹叫到武林盟议事,猜到那书和太子有关。先帝死后,大家也都心有戚戚,互相三缄其口,绝不提先帝曾向武林盟求救一事,也不提《先帝遗册》一事,但不知为何,这几年《先帝遗册》的事闹的江湖上众人皆知。」
「也许有人……从一开始抢夺《先帝遗册》的时候,就不是为了武功秘籍……」
她又想起孟棠一次次试探她,如何扳倒昏君,如何叫天下安宁,如何要改朝换代。
这个孟棠会不会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武功秘籍,就是冲着先帝太子来的?
他是想扶持太子,还是想要杀了太子?
如果他是这个目的?那其他争夺《先帝遗册》之人,会不会也是这个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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