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的秀发打成的络,上面缀着一颗红翡翠的心形挂坠儿,正面刻‘一生一世’,背面为‘一双人’,极为漂亮的楷体小字,虽然刻工显得有些生疏,可里面却透着一股认真劲儿……
圆圆的手颤了颤,似乎看到了一个面容如玉的俊美少年,坐在灯火下截发打络,看到他认认真真地手执刻刀,写下纳兰容若的这一句——‘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管以后如何,此时此刻,他的心是真的。
圆圆伸手拿起挂坠儿,小心地搁在自己贴身的荷包里,做时面色如常,仿佛丝毫不曾羞赧,只是一低头,一捋发,却露出一双粉红的小耳朵
芷云莞尔失笑,不过,到没有开口打趣自己的宝贝姑娘……
时光荏苒,转眼又到盛夏。
芷云的储秀宫里,新种着几十棵玉兰,此时正是花期,尽皆开放了,花瓣粉嫩,玉白的颜色,香气扑鼻,引得蜂蝶都来此间嬉戏,昨夜刚下了一场细雨,顶端冒出几朵新芽,看着让人心舒坦得很。
天还不算太闷热,芷云叫巧儿跟着十月取了冰窖里藏的冰,做了几碗炒冰,上面浇了香醇甜美的蜂蜜和果浆。
这类天然的冷饮,在芷云心里,可不比现代那些冰激凌差。
芷云和欧阳并肩坐在躺椅上,一人一只勺,分食一碗,到底是冷食,两个人也不多吃,一人吃了小半碗就罢。
“做多了?咱们家的冰就算不值钱,可也不能浪费。”
欧阳笑道,“来人,给十三爷他们都送些去,省得又数落朕不顾念兄弟。”言毕,指挥高福几个小太监分别用玻璃碗盛好,给各个王爷和军机大臣们家里送去,分送完剩下的,就让十月和小宫女、小太监还有嬷嬷们享用了。
储秀宫的太监宫女们一个个眉开眼笑,嘻嘻哈哈地向主道谢,都是年轻人,不一会儿,整个储秀宫就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夏天,冰在京城毕竟还是很珍贵的,哪怕是宫里的主们,除了芷云和欧阳之外,也少能尽兴享用,不过,储秀宫的奴才们沾皇后娘娘的光,到能时不时地吃上些‘好东西’。
过了晌午,太阳小了些,芷云和欧阳就坐到池塘边上,一个让人摆了画案,一个拎着鱼竿,芷云望着清澈的池塘,懒洋洋地吐出口气,皱眉道:“自从两个月前孩们一个个都成亲之后,我这储秀宫可是冷清不少,还真挺不习惯……嗯,非常不习惯……”
欧阳顿时失笑:“胡说什么,圆圆她才出嫁两个月,已经回宫住了十几天,说什么公主府不舒服,硬是让人修改了四回,近日才算勉强适应了……”
芷云一听,再顾不得伤春悲秋,也摇摇头,蹙眉道:“你还敢说,不都是你给惯的。咱们圆圆毕竟已经出嫁,就是现代,也没见哪个出嫁的女儿见天儿往娘家跑,现在更没这规矩,鄂尔泰是你看重的臣,对你一向敬重有加,圆圆又是公主,一般人不敢得罪,她的举动才没人敢说闲话,若是换了别人这么肆意妄为,还不知被说成什么样儿”
当日圆圆出嫁,欧阳这家伙甚是不要脸地一直把女儿送出宫门,居然还红了眼睛,眼泪都掉了下来,更是差点儿要反悔,不肯把女儿嫁出去,还大喊什么要是鄂容安敢欺负圆圆,他一定打上门去拆了鄂容安那小……芷云看闹得太不象话,亲自出马把欧阳给拎走,婚礼才能继续。
当时的‘惊险场面’,差点儿没把来迎亲的鄂容安给吓得晕死过去,好几个礼部的老大人,愣是眼睛翻白,一头栽倒。幸亏御医及时抢救,这才没一命呜呼,之后,几个老大人接连上书,叱责皇帝‘不成体统’,那话之刻薄,几乎就相当于直接指着万岁爷的鼻骂他‘丢人现眼’了。
据说,上书完后,好几个老大人回家安排后事,就等着万岁爷一杯鸠酒或者三尺白绫,当然,欧阳没有那么‘二’,这几个老大人也太杞人忧天。
芷云想想,觉得挺好笑,真应该让那些一直夸赞自家BOSS英明神武的同伴们看看,‘儿奴’的欧阳,到底什么德行。
不一会儿,一条巴掌长的,三色锦鲤被欧阳钓起,扔进盆,欧阳伸手搅和了一下水,笑道:“十三把他的鱼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我到要尝尝,是不是确实如他说的那般好。”
芷云飞了个白眼,铺开宣纸,又开始画她的水墨画,花鸟虫鱼,入眼的都是美景,不再理会欧阳这暴殄天物的家伙。
只是若十三知道自家四哥居然如此对待他的宝贝鲤鱼,大概……一定会气得抹鼻。
前些日,十三见储秀宫的池塘里没有几条鱼,(最近欧阳喜欢垂钓,把里面的各类观赏鱼全钓上来祭了五脏庙)于是,特地把自家名贵的锦鲤送来,孝敬兄嫂。
要知道,十三这几日可是正爱鱼,听说他还专门在明德家的古玩行买了一只巨大的青花鱼缸安置他的宝贝鱼,就安置在他的居室外,太阳大的时候要给它们搭上棚遮阳,天太冷,还要用棉被裹上保暖,用的水也是懂行的人专门配好,最适合养鱼的水。
他要是看见自己的宝贝,被他亲爱的四哥给生吞活剥了,指不定,有些人一直希望看到的兄弟阋墙……呃……这不大可能,不过,最起码得几天不搭理他四哥吧。
“今天运气不错,嗯,过一会儿让十月整治一桌全鱼宴,请十三也来尝尝,别说当哥哥的不想着他这个兄弟。”
芷云屏息凝神,把全副心思都搁在画上,全当没听见,不过,万岁爷啊万岁爷,你真不是想把他的宝贝弟弟给气死?
欧阳见媳妇不搭理他,觉得没趣了,扔下鱼竿,凑过来。
芷云扭头看了他一眼,一边拿起铺在画案上的宣纸,一边道:“闲了?吃点水果吧,十月用碎冰把我刚从半位面拿出来的瓜果都湃了,你要想吃,我让她拿给你。”
芷云细细打量画上飞出池塘的锦鲤,漂亮精致又有生气的玉兰,还有花间飞屋的彩蝶蜜蜂,点点头,以前她油画画得好,可水墨画不成,现在到是水墨画画得比油画好了。
嗯,好歹她是国人,是炎黄孙,老祖宗的东西不能丢,还是水墨画更能表现意境……虽然此时此刻,她根本还不明白所谓的意境到底是什么。
芷云伸手略数了数搁在旁边箱里的完结之作,大约有个十来张,都是最近两个月新画的,比别人的速度可快了不少,当然,废弃品也一样多,就是这些没有报废的,也只有寥寥几张是上乘之作,其它的放在行家眼里,不过一般而已,上不得台面。
欧阳也低头看了几眼,略翻了翻,笑道:“挑几张好的,我帮你裱起来,就当咱们家的传家宝,一代代流传下去,让你的画作永流于世……呵呵,几百年后,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出成年上千万将咱们皇后娘娘的画作买回家供起来?”
芷云眨眨眼,托着下巴,也笑了,“说不定真有可能,到时候我的画也是古董了,肯定是价值连城,要被那些艺术品大盗们觊觎,要搁在博物馆里珍藏的……呵呵,不知道那些研究历史的人会给我什么样儿的评价?有这些画作传世,怎么也得说我是个精通琴棋书画的才女……”
一转念,芷云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颇为自恋地笑曰,“而且,不光是才女,肯定还是美女。”
这个已经被改变得面目全非的大清朝,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那些清穿女去冷面的雍正皇帝,又该怎么评价她这个独宠多年的皇后?会不会有作家专门写她,是会把她写成贤德的皇后,还是狐狸精一般的‘妖孽’?
“可惜,你不会作诗,要不然,真应该让你给我作几首诗,等将来放在咱们的衣冠冢里,等后人去发掘……这样吧,你给我画幅画像,写上某某年赠爱妻瓜尔佳芷云,再盖上你的私章……”是啊,衣冠冢,将来进入皇帝陵寝的,只能是装着衣物的空棺,她和欧阳,将要去追寻魔法的真谛,就是有一天会面临死亡,也不会是在这个时代,这个大清朝,这个紫禁城。
欧阳:“…………”
能够‘盖棺论定’的一天应该不会遥远了,她和欧阳几十年容颜不老,现在还没什么,毕竟身为皇帝、皇后,养尊处优,保养得好也很正常,宫廷里有很多老妃,七八十了还和三四十差不多,这不奇怪,但要一直一直不变,再过上几十年,不,根本就不需要那么久,只十几年之后,他们的容貌再不变,恐怕就真要有人说闲话了。
芷云既不想画老人妆,也不想被当成‘妖孽’,那么,只能在这之前,离开这座紫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