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南周听了任青的话,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那怎么办?”
“目前还不清楚,先找出此地主人,看情况再说吧1任青并不在意地说道。
“只好如此。”张南周依然跟在任青身后,二人朝炊烟升起处寻去。
冷不防地,任青突然问道:“张南周,你那匹马怎么回事?哪来的?”
“马?哦!马去哪了?”张南周反问道。
“问你呢?你睡着后,马就消失了,我怎么知道跑哪了?”任青假装没好气地回答。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鱼大让我带你先走,我正在想怎么办,然后那马就凑巧出现了。”张南周回忆道。
“是挺巧1任青沉吟思考。
张南周不由得想起了鱼大和王清墨等人,小心翼翼地问任青:“任姑娘,鱼大和我那些朋友应该没事吧?”
“应该没事,打不过还不会跑嘛1任青随口答道。
听任青如此说,张南周终于放心了。他又想起,自从练习了‘铁马’,他每次梦见的马好像就跟刚刚骑的那匹是一个样子的,便跟任青说道:“任姑娘,我想起了一件事,之前鱼大让我练了一本功法,名字叫铁马,从那之后,我晚上经常梦到一匹马,就像之前的那匹。”
“做梦?”
“是的,就像在考城学堂第一次见姑娘时那样,后来听鱼大说那是灵魂出窍,他就给我找了一本功法,说是能治。练习之后,虽然去那些黑暗混沌的地方少了,但梦见马的次数多了。”张南周对任青没来由地不设防,所有事情都想告诉她。
“别说马,什么黑暗混沌的地方?你说说。”任青听张南周说到黑暗混沌竟停下脚步,凝重少许,扭头问张南周。
“不知道是在哪里,每次都是模糊、灰暗的地方,应该是个路口或门口一类的,因为总有人守着。”张南周回想。
“什么样的人?”任青问。
“看不清楚,就是一团黑色的影子,”张南周仔细地回忆:“啊,就跟影族的人一样。”他突然想到了近日多次接触和听来的影族。
“你看见的是一个还是几个?”
“每次要么看不见,要么只有一个人。”
“还有别的什么特点吗?”
“对了,那人手里拿着一个木板状的东西。”
“嗯,那你进去过或往里走过吗?”
“没有,被人打飞后就醒了。”张南周无语地说道。
任青对张南周说的那个地方显然兴趣很大,很显然高过探寻此地主人这件事,任青不再往前走,而是瞅着张南周,思考片刻后,莞尔一笑,但说出的话让张南周哭笑不得:“太幸运了你,这么长时间竟没有被人吃掉。”
“他们是想抓我来着,不过最后都放手了,我也不知为什么。”张南周解释。
任青没听,反而幽幽地说:“幽闇界?!你就是个宝啊张南周,那么隐密的地方都能被你找到。”
“你说什么,幽闇界?”张南周疑惑地问。
“跟你说你也不知道,就是影族跑出来的地方,至少跟那里有关。”任青解释了一句。
“你是怎么知道的?”
“自从我下山后查到的,厉害吧?”任青邀功似地炫耀着,与以往清冷的样子大相径庭。
张南周还未答话,任青接着说:“张南周,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任姑娘但说无妨,我肯定尽力而为。”张南周不假思索地答。
“不错,这才爽快1任青满意地说:“别叫我任姑娘,婆婆妈妈的,叫我任青就行,江湖儿女,不要太计较称呼。”二人继续往前走,穿过炊烟袅袅的民居、拱起的石桥和一处嘈杂窄挤的集市。路上人很多,但奇怪的是这些人都不理他们,仿佛没看到他们,这反而让任青和张南周二人觉得他们二人倒像是隐身了。不过张南周却知道这些人是实体,因为在与这些人擦肩而过触碰时,能感觉得到。
张南周听任青如此假装豪气地话语,觉得颇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事呢?”
“陪我去个地方就行,就你之前经常梦见的那个地方。”任青随意说道。
“啊!去那干嘛?你刚刚还说是影族出来的地方,那多危险,子曰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张南周激动地说。
“我又没说现在去,等我恢复后再说,咱们就去看看,小心些不被发现就行。”任青满不在乎地说。
“还是太危险了,你就算去也应该找个帮手,我啥也不会,只会拖你后腿。”张南周不知该如何劝说。
“短时间也找不着帮手,你能把我带到那个地方就是帮最大的忙了。你就说敢不敢吧?我一个女孩子都不怕,你怕什么,再说也不让你做什么,你做你的梦就行,就当在梦里去游玩一样。”
任青说的轻巧,也渐渐感染了张南周。罢了,不就是幽闇界吗?之前自己毫不知情时都去过,现在已然知道是影族的地方,自己多加小心,去去也没啥。再说了,能有幸跟一位漂亮的女孩同去,就算有危险又如何?谁说年少不轻狂,张南周心里渐渐鼓荡起来,就这一次,痴痴地与她做一场梦。
“好吧,我答应你了。”
任青没有表现得多么高兴,反而道了一声谢。随后二人走进一处小桃林,桃林中间的小片空地上有一座上下两层的木屋。
“到了,就是这。”任青说道。
张南周望向木屋,只见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凤翥鸾回地写着四个字‘华年小筑’。
“好名字。”张南周赞道。
“倒是应景,叫门1任青吩咐着。
“哦,”张南周走上前,拍了拍门环,朝里面喊道:“请问有人吗?我和朋友误入贵地,无意打扰,还望主人见谅1
说完后他退了两步,等里面的回答,但等了一会后,屋内并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请问此间主人在家吗?”张南周再次相询,还是没有任何应答。
“请问...”张南周还没说完,就听‘咣当’一声,门被任青用剑推开了。
“喂...”张南周只好随任青走了进去,只见一层内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俱有,摆放得整整齐齐,只是上面薄薄的有些灰尘,右边墙角处有一个木制的楼梯通向二层。任青已然踏了上去,张南周刚要迈步,却听任青略带调侃的声音传来。
“你确定要去女子闺房里看一看吗?”
“不,不去,”张南周连忙说:“你怎么知道这的主人是女的?咱们这样不告而进不好吧?”
“直觉,事急从权,先进了有机会再告吧。”任青一边说一边噔噔噔地走了上去,只剩张南周摇头苦笑。
既然占用人家的屋子,自然要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张南周就将整间屋子打扫擦拭了一遍,然后啃了一块饼便发起呆来,说是发呆,其实是回忆这连日来的经历。从考城学堂那晚后,他的生活就被打破了,之前是按部就班地读书,到头来不是做学问就是进朝堂,后来听信了一条鱼的话,游历去找一个人求学,但不知能学些什么,到如今又闯入了别人的幻境里。他心想,恐怕再也回不去之前学习孔孟之道的那种安稳了,道家、影族、妖、兽、道法、幻境等光怪陆离的种种接踵而来,后面的际遇里又会有哪些呢,他免不了有些抗拒和害怕,又有着期许和时来时去的勇气。
不知不觉,日已西斜。
“张南周,发啥呆呢,做饭了吗?”似是刚睡醒,任青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走了下来。
“啊,你,仙人也要吃饭吗?”张南周自己吃过了饼,却没想过任青也要吃东西。
任青被张南周逗乐了:“哈,哈...我不是神仙,再说神仙也有馋的时候,想吃就吃喽!”
“那我赶紧去做,你稍等。”张南周对做饭这一套自然丝毫不陌生,翻找出房屋主人储存的东西后,他烧开了水、焖了饭、烧了菜,虽简单但香味诱人。
任青欢喜地吃着,张南周坐在对面问:“你的伤怎么样了?好了吗?”
“哪有那么快,只能慢慢养了,此地有吃有喝,虽然风景是假的,但看着还是挺优美的。这的幻境不具有迷惑和攻击性,暂时不着急出去。”任青边吃边说。
任青吃饭虽优雅但速度却很快,吃完饭就上楼了:“谢谢,厨艺不错,我上楼疗伤了,晚上你睡一楼,对了,明天记得做饭。”
任青说的轻松,张南周也不觉得她是故意为难自己,反而觉得正该如此。
此后数日,张南周在一楼做饭、看书、收拾房间,任青就是吃饭、疗伤,偶尔会在桃林里练上一套令张南周眼花缭乱的剑法。慢慢得,任青呆在一楼的时间多了起来,二人交谈的从最初的诗书经典到最后的谈天谈地,简直无话不谈,任青甚至还教了张南周一套剑法。他们俩偶尔会一起出去走走,赏花、看水、钓鱼,也会隐身一般地去逛集市,自然而平静,张南周觉得这像是一场美丽的、长长的梦。
日子在‘华年小筑’里变成了一个老旧的车轮,缓缓地结实地轧过。
如此,也已两个多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