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306区是让凯撒更加迷惑的地方,在这红色的房间里,他的脸却一直保持着纯灰色。
叶聪起身走到桌前坐下,桌上放着一个画板,还有各种颜色的燃料。燃料旁有一个大水杯,杯子里的水是褐色的。
“口渴吗?”叶聪望着水杯,这句话就像是在问这杯子。
凯撒坐在床上,望着她的后背,回道:“不渴。那里面是什么?”
叶聪说道:“是水。很特别的水。”
凯撒走了过去,对于特别的东西,他总是很感兴趣,“有什么特别?”他弯下腰凑近了水杯。
“你喝了不就知道了。”叶聪似笑非笑看着他。
凯撒心说:特别的水对正常人肯定有特别的作用,那么我喝下去如果没有什么异常,那也能证明我已经不是正常人。
他拿起了杯子,问:“喝多少?”
叶聪笑道:“免费的,你能喝多少就喝多少。”
凯撒仰起脖,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你不是不渴吗?还能一下喝这么多?”
凯撒说道:“我也不知道,本来不觉得渴,喝到嘴里才感觉到渴。”
“你不怕那是毒药?”
凯撒听到这话才突然觉得太冲动了,这叶聪和杨琳是朋友,杨琳用刀杀不死他,有可能让叶聪用毒来杀他。
叶聪看出了他内心的不安,‘噗嗤’笑了,说道“你是哪个区出来的?怎么这么单纯好骗?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啊?”
这句话自然是告诉凯撒,水里没有毒,只是和他开玩笑。
凯撒说道:“淼咔说过,人类就是喜欢骗人,自私,所以才会导致灭亡。”
“淼咔是谁?人类什么时候灭亡了?我不是人类?你不是人类?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逗你玩,可不是骗人。”
“什么是玩笑?为什么要逗我玩?有什么话你不能直接说出来吗?”
凯撒是很诚恳的询问,像一个求学着。
叶聪脸上的笑容已经没有了,还带着几分怒气,说道:“你真是个怪物。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也从来没有男人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过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温柔可爱的叶聪突然变成了盛气凌人的女人,这一变化让凯撒也感觉不舒服。他不喜欢这样的人,教官说过,这样的人要远离,他们不尊重别人,也没有必要尊重他们。
凯撒转身就往外走。
叶聪忽的站了起来,在后面说道:“你现在走出去就是死1
凯撒并不明白话中意思,转身问道:“死?外面有人杀我?那就让他们来吧。”
叶聪欲言又止,想再发几句脾气,又忍住了,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是你家。”
“我是说这306区。你知道是什么地方吗?”
凯撒走了回来,说道:“我刚才问你,你没有告诉我。”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也让你知道你喝下去的是什么。”
凯撒仔细听着。
叶聪拉开桌前的红色窗帘,明亮的玻璃外就是热闹的大街,这是一楼,窗外的一切看得很清楚。外面的人却好像根本看不到屋内,甚至不知道这个位置有个窗户。
“你看外面这些人,很多来自外城,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女人。”
凯撒问道:“为什么找女人?”
叶聪瞟了他一眼,坐下来说道:“你说为什么?”不等凯撒回答,她继续说道:“你知道以前地球上有多少人口吗?”
凯撒说道:“几十亿吧。”
叶聪从鼻孔发出一声笑,“看来还不笨吗。”又说道:“现在人口只有几千万。城外还有很多猛兽怪物,还有很多适合居住的地方需要开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人口快速增长。306区的任务就是增加人口。凡是违反规定的,就会按照破坏人类发展的罪名送去‘地狱门’。”
凯撒每个字都听得很明白,但是增加人口和这个女人又有什么关系?
“你是负责维护育儿器的?”
“什么育儿器?”叶聪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听懂了。”凯撒以为他们这把育儿器叫做其他名字,也没有解释,继续说道:“那水是什么?”
叶聪说道:“这座城你也看到了,人很多,也很繁华,其他城区没有的,这里都有。很多都是外来人员带来送给女人的。有些偏远城区没有多少人,食物不足,体力自然缺乏,就像你一样,看你这肤色,肯定从小就没吃饱过。像你这样的人就给你喝这水,喝下去你就会体力充沛,才能完成我们的任务。”
“原来这样。”凯撒低头看看自己,“你觉得我很弱小?没有力气才给我喝那水啊?早知道这样,就不浪费了。”
叶聪笑道:“那你还站着干什么?”说着走到床边躺了下去。
凯撒站着没动,疑惑道:“你要休息了吗?那我就先去找杨琳了。”
叶聪又一下坐了起来,怒道:“去吧!看她愿不愿救你!白痴1
凯撒刚走到门口,又转过身,“你为什么骂我?”
“你去问杨琳,她知道1
二
金毛的家和叶聪的家一样大小,摆设也很简单,一张宽大的桌子上放满了各种布料和工具,桌子旁就是一台脚踩缝纫机。
“杨小姐,请躺下。”金毛指了指靠里面放着的一张床。
杨琳一只手伸到了后腰,握紧了匕首,表面装作镇定,说道:“你不是说有刀伤药吗?药在哪呢?”
金毛不慌不忙,走到床边,从床下拉出一个大木箱,得意道:“在这呢?”说着打开了箱子盖,里面是满满一箱止痛和抗生素类药。
“你这些药不会是假的吧?”杨琳走过去,拿起一盒药仔细看着。
金毛笑道:“有谁敢造假的?又有谁敢卖给我假药?保证全部真品。”
杨琳道:“你一个裁缝,口气倒是不校你这药生产日期都没有,谁敢用?”
金毛又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想要生产日期还不简单?我随时给你加上去。别看我是一个小小的裁缝,我自学了药理,我有我的实验室。”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药是你自己做出来的?”
金毛更是得意,“当然。否则谁会有这么多药?就算有也全部发霉了。”
杨琳把手中的药丢进箱子,不屑一顾道:“原来是个假药贩子。你信不信我只要出去喊一声,你就活不过今天?”
金毛丝毫不怕,说道:“我不信。你出去随便喊。你说我这是假药,那你说什么才是真药?”
杨琳道:“经过实验能治病的就是真药。”
“我这药能不能治病?”
杨琳只能说:“不知道。”
“那你就是诬陷1金毛又温柔下来,说道:“药都是人做出来的,人家的是真的,我的就是假的?你可以亲自试验一下。”
“药是随便试的吗?你敢不敢试?”
“我没有伤怎么试?”
“这还不简单?”杨琳话音刚落,匕首已经划破了金毛的胳膊。
金毛惊恐得退到一边,“你想干什么?”
杨琳笑道:“你不是说没有伤吗?现在有了。”
金毛不再说话,伤口的血从指缝流出,顺着胳膊滴在地板上,他感到了头晕,倒在了地上。
杨琳走过去试探性地踢了他两脚,见他一动不动,才蹲下身扯开他的袖子,拿出药来给他处理伤口。
这么一大箱子药想要运回去也不是容易的事,金毛醒来也会是更大的麻烦事。
杨琳坐在床上,看看这一箱子药,又看看金毛,发起愁来。
怎么才能把药运走,还不让金毛把这事说出去?
她想到了凯撒,想到了鲍尔。鲍尔距离这里太远,只能利用凯撒了。
凯撒现在怎样了?和叶聪聊得愉快吗?
她这样想着,心里不禁幻想出凯撒和叶聪拥抱缠绵的情景,此情景一出,她内心也涌起一股酸气,一阵悲伤。
凯撒不同于她遇到过的任何一个男人,凯撒虽然有些事上绝情,但也是唯一把她当成纯朋友的男人,没有企图,没有目的。
女人在感情的问题上都容易矛盾,她可以一时要杀了伤她心的男人,一时又甘愿为这个男人去做任何事。
杨琳神游万里,直到有人拉住了她的手,她才清醒过来。
三
凯撒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叫你好几声了。”
杨琳望着凯撒,目光踌躇,半天才开口:“没事。你……你怎么样?”
凯撒伸伸胳膊,拍拍腿,“你看,我很好。”
“你和叶小姐……你们聊得好吗?”杨琳声音低了下去。
“不好。她骂我。”
“为什么骂你?”
“不知道,她让我来问你。说是你知道。”
“你们……你们都聊了什么?”
凯撒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杨琳听完,悲伤的心情好了很多。
她望着凯撒,不禁笑了:“你觉得你是真人吗?”
“不知道。你不是说这里可以让我知道答案吗?”
“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
杨琳转过身去,“跟我走。”
凯撒跟在后面,说道:“答案是什么?”
“你是个机器人。被外星人改造过的机器人。”
凯撒站住了,他只觉得整个脑袋都在嗡嗡响,这个答案不是他想要的,他要做的是一个正常人,而不是机器人。
杨琳听到他脚步声停住,也停下来转身安慰道:“别这样,你……你也许……也许只是不懂。”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对一个男人解释男女之事。
凯撒听不进去,看到了杨琳嘴动,却完全听不到她在说什么,脑子里都是在灰色房间的回忆。
“我要找淼咔。”他转身就朝城外走。
“你去哪?”杨琳跑上去拉住他,“淼咔在哪你知道吗?她可能还在美呐星,你怎么找她?”
“她说过有空会来的,我要去我降落的地方等她。”
“你别急啊!我只是推测。也许我错了呢?要想知道你是不是正常人,我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透视。”
“什么是透视?”
“我有一个朋友,他有一台机器,可以看到人体内部结构,只要带你去检查一下,就明白了。”
“好!那我们快去。”
“这样去不行。我那个朋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的,包括我。但是他最缺最想要的就是药品,我们带一箱药过去,他就会见我们了。”
“药品?哪有药品?”
“跟我来。”
两人很快到了金毛家,金毛还躺在地上,手脚都被绑了起来,嘴里塞着一团布。
凯撒奇怪地问道:“他怎么了?”
杨琳说道:“他是个坏人,他想欺负我。”
凯撒走过去,“是个坏人那就杀了他。”
“不能杀。他能自己研制药物,我们需要他。”
“他不是坏人吗?”
“是坏人,等到不需要的时候再杀了他。先留着有用。”
“那我们要把他带走吗?”
“看到床下那箱子了吗?里面就是药品。你把这箱药品先带回家,我随后就回去。”
“好1凯撒扛起箱子就出了门。
杨琳拔掉金毛口中布团,扇了他两巴掌。
金毛被打醒了,睁开模糊的双眼,看到满脸杀气的杨琳,紧张得话都说不出了,“你……你……”
杨琳说道:“别怕。你如果不想死,就加入我们。”
“加入你们?你们到底什么人?”
“能改变天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