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高悬,映照的天际的云朵也是带着几分血意的通红……
“差点忘记,如今似乎还是仲夏时节啊1
陈子情感慨一声,
近日来的几次经历确实是让人恍若隔年。
李天仙站在酒楼的顶端,俯视众生百态,
猩红的血迹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清理干净,市井中,摊贩上,青墙边,斑斑的伤痕似乎还在昭示着属于败族余孽们的狂欢,
“结果总归是好的,不是吗?”
霍景桓双手抱胸,眉宇间桀骜更胜,道:
“那倒是了,只不过这份礼物迟早是要还给他们的,
十倍,百倍的奉还1
如今只有三人高居在众人之上,所以谈笑间倒是没有太多顾忌。
总感觉霍景桓自从今日醒来之后,变得更加,
激进了几分,
身上凌冽的气势也是更加明显,
众人也只当是属于“武夫”再次向前迈进了一步,修为更胜的后遗症,
可能,过上几日,熟练了体内突飞猛涨的灵气与血气,便会好上几分。
然而陈子情却是摇了摇头,有些不认同道:
“冤冤相报何时了,只要我们够强,能够震慑住其他种族之人便好,赶尽杀绝之事只能够带来更多的仇恨,
若是真的他强了,来欺负我们,
我强了,再去欺负他。
那九州就只能像亘古以来的历史一样,
战乱无休止,百姓终遭殃1
“妇人之仁1
霍景桓双眼眯了眯,呵斥道。
三人下方的百姓叫卖声,吵闹声更胜几分,似乎在附和着霍景桓的说法,对陈子情表示不满!
良久,
霍景桓又是出声,但比起方才又显得柔和了几分,道:
“子情,我理解你1
陈子情眉宇间尽是不解,你方才呵斥我,我可还记着呢,
“当真?”
“当真1
霍景桓脱口而出道,
但旋即又是露出一个悲惨的笑容,道,
“你以为我喜欢战争吗?”
“难道不是?”
李天仙不假思索地插嘴道,随即又是飞快地捂住了嘴巴,
完蛋,说错话了,
霍哥,昨夜可是我把你背回来的,
可不准睡了一觉就翻脸不认人啊!
霍景桓轻笑,翻手从芥子锦囊之中取出一根长熏,叼在了嘴上。
李天仙极有眼色的凝聚出一团灵焰,帮他点燃。
害,武夫就是粗鄙,连最简单的灵焰都凝聚不了。
时刻保持在人皇体系的陈子情如是想道。
霍景桓猛地吸了一口,开始吞云吐雾,似乎因为熏烟有些呛眼睛,眯了眯眼睛,这才缓缓道:
“子情,天仙,你们觉得我喜欢食熏吗?”
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
众人之中只有你食熏,你不喜欢,难道是我喜欢?
霍景桓看到两人点头,嘴角勾起,轻声道:
“那你们觉得我知道食熏对身体不好吗?”
这……
陈子情心中一凝,
恐怕随便吆喝一个正在馋糖葫芦的三岁孩提,他都能说的头头是道来。
霍景桓摇了摇头,又是猛咂了一口香薰,继续道:
“其实,我并不喜欢食熏,
如果你们去过战场,数万生灵的冲杀,断臂残肢的到处纷飞,你甚至能够在血液之中洗一个‘热水澡’,你紧绷的心神就会不断的提醒你,
到极限了,到极限了,
再继续下去你会疯掉的,
快一点,快一点,放松一下1
陈子情扬头俯览宁州城,默默不语。
“你必须要放松,而在战场之上,你唯一能够获得并且借以放松的事物,便只有食熏,
是以,你们若是遇到一个参军多年的老兵,哪怕他退伍了,
十有八九都会染上食熏的毛病1
李天仙突然想起了族内的老不死们告诫过年轻仙族的话,
“人啊,其实最难克服的就是知道了与会去做之间的距离1
他算是真正的领会到了。
霍景桓又是目光看向陈子情,笑道:
“同样的,我也知道战争会给黎民百姓们带来多么沉重的灾难,
因为,我就是亲自经历过的人1
陈子情习惯性的手掌轻扇浓烟,愣了愣,
亲自经历过,什么意思?
“因为我,是当年灵武被蛮子屠杀之后,霍家仅存的独子1
灵武,屠城!
李天仙握着云剑的手顿了下来,
那是每一个人族难以忘怀的伤痛!
哪怕是仙族中人,当年也有不少气愤填胸的少年郎嚷嚷着一定要给蛮子一个惨痛的教训,
若不是族内的几尊老不死压着,估摸一定会有少年仙族前往人族北境,屠苏草原,
杀他一个昏天黑地,为苍生,为天地除去这颗毒瘤!
反观一旁的陈子情,却是不知道十年前灵武屠城的事件,
但这并不妨碍他联想到霍景桓之前轻骑取灵武,一举天下知的豪情,
再者,联想到屠这个字,
也能想象到这次事件的结果!
“所以,子情,天仙,你们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抵触战争吗?
甚至是有宽恕这些杀害我人族百姓的余孽们的想法吗?”
霍景桓顿了顿,剑眉攒在一起,面色狰狞道:
“因为你们,甚至我们看着的这些生活安乐的百姓们,
缺乏了真正的仇恨,你们没有体验过真正的人间炼狱,
你们没有眼睁睁的看过人族的同胞,自己的亲人,邻家平时会给自己糖葫芦的老爷子,
市井之上见到自己会打招呼,说一声,
哪家的儿郎啊,身子挺拔的很嘞,将来入伍了,一定能搏他一个功名回来的婶婶伯伯们,
惨叫着死在你们面前的场景1
陈子情慢慢的低下了头,
是了,自己从始至终,对九州的人族还缺少这真正的归属感,向心力!
“如果我们不战斗,人族虽大,纵然北抵屠苏,南至无尽海,西靠魔渊,东临中槐无忧,最终我们可能连放下一张床的地方都不会有!
从我拿起长枪杀了第一个蛮子开始,我这一生就被兵戈烙下了印子了,逃也逃不掉!
因为我已经是一个军人,我是大殷的骠骑校尉,我是人族的霍景桓,
我,已经不再是一个百姓了!
你们明白吗?1
“我明白1
陈子情眼神之中充满坚毅,朗笑一声。
李天仙眼神,
算了,他现在没有眼神。
霍景桓诧异的看了一眼陈子情,
他本来以为这个满心怀揣着和平理想的少年郎会反驳他的。
陈子情笑了笑,算是接受了霍景桓的诧异,道:
“将士们浴血奋战,就是为了百姓们的欢声笑颜!
道理,大家都是懂得1
前世的人民子弟兵,可不就是这个样子!
“懂归懂,但怎么样去做,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道路1
李天仙嘿嘿一笑,替陈子情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霍景桓摇头失笑,
“你们啊1
三人之间,经历了这些时日的磨合,虽然还不至于说生死相随,但最起码的信任已经是有了,
每个人的人品都是有保障的。
李天仙这时摇头晃脑,叹出一口气道:
“我可没有像你们一样,将什么族仇家恨都往自己身上背!
倒也没有什么不认同,
我记得族内的老……长老们,曾经跟我们说过:
少年的心头啊,可以是天下和酒,也可以是,喜欢的女子,但唯独不要心头空空、游手好闲还不自省!
其实,无论我们做什么都没有错,
我们是少年啊,人生不就是不断试错成长的过程吗,
但,我们的时间,还很长,很长1
一股东风吹来,花香浸染,虫鸣鸟叫,
三人的长发尽是被拂到了空中,
一时间,三位翩翩少年,廓然觉得天地间都是明亮了几分!
市井之中,正与摊贩为了一株空茈草讨价还价的秦月汐四女若有所感,
看向陈子情三人方向。
陈子情注意到了三女的视线,抬起手晃了晃,
同时,也下定决心,
和平是九州最缺乏的事物,
议会的存在到底能不能阻止九州战争的大规模爆发,
木树灵神到底又会是怎样的生灵呢?!
一旁的李天仙双眼依旧尚未痊愈,看不到盘姒此时的表情,
但她明亮的灵魂告诉自己,
喜欢的女子,吗?
这时候,李天仙的内心之中仿若突然跑来了一个小孩子,拉了拉李天仙的手掌,满脸欢喜的脆生生道:
“我好喜欢她啊,我们和她在一起,好不好啊1
“好1
霍景桓仰头面向天空,
乳白的云彩,仿若是她纯洁不沾一丝人间污秽的白璧无瑕裙摆!
……
陛下亲启:
败族余孽们此次的目的是在人族境内建立传送阵,但最后诡计被一位人族的观天体系修士占卜出蛛丝马迹。
开始时,属下有一事没有明白,
按理说,败族余孽们是不可能在人族腹地聚集起如此大规模的残兵,甚至还有一尊高品降临,
但幸好的是
败族余孽已经尽数被人族剿灭,
龙族高品遁走,
宁州城此时风浪渐平,
很显然的是,败族余孽两百年来的第一次高品行动以失败告终,
其中,有几位人族小辈起到了巨大的作用,也就是先前伏羲大选石柱前十之中的几位,
他们的名字是,
陈子情、霍景桓、李天仙、紫凝、秦月汐。
以及两位曾经从未见过的神秘女子,
另外让属下疑惑的是起到一锤定音作用的神秘高品,似乎是那位据传已经闭族不出的梦族之主,
看来,佛族自己酿下的苦果这次要自己吞下去了!
宁州事件,便是这些。
陛下万秋!
余后在秉。
一只超出常人尺寸,宛若砂锅大的拳头缓缓松开,炭笔掉落,隐藏在黑暗之中只有点点烛火才能照亮的憨厚面庞此时闪烁着精明的意味。
……
“大人,
摄魂曲现世1
“当真1
“确有此事1
“保护好他1
“是1
……
“这座“帝座”应该收去哪里,
三星,归德亦或者是重华?”
带着大红官帽的中年样貌男子眼神之中透露出了几分紧张,
他也是方才知道,这看起来经历了万般磨练的石椅竟然是“帝座”!
“不,就让它留在这里1
他身前的一位瘦小的白发老人低声道,
还不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