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凌心里一沉，直觉欠下的多半是巨款。
这婆婆就从来没让人省心过！
果不其然，顾奇冷沉着脸低声：“妈打麻将输了很多钱，给人家借了高利贷，先后竟借了四百多块，也不知道借了多久，加上利息竟一共六百五十多块。要咱们三天内筹钱还上，不然就不放她回来。”
六百多块？？！！
顾异和赵小杏的脸色顷刻苍白起来，无措捏了捏手，慌得不得了。
“那么多钱……咱们上哪儿去找？！！大哥，妈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咱们该怎么办？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咱们——咱们麻利去救妈吧！”
赵小杏红着眼睛低喃：“……咋欠了辣么多钱？他们会不会伤害婆婆？咋办……咋办……？”
虽然婆婆一向瞧不起她，也向来不喜欢她，从没给过她任何好脸色。
可婆婆是阿异的亲生母亲，是她的长辈，仍得敬重她，关心她。
陈星凌没慌乱，冷静上前拿过褐色纸张。
“他们有没有留下姓名？有没有说跟谁接头？去哪儿接头？”
“没有。”顾奇摇头：“不过，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找到这边来。”
老妈子看着胖壮，实则是遇事就哆哆嗦嗦的胆小鬼。她被人扣留了，一开始可能只说自己的住址，不敢说三园这边。
等她被扣留久了，面对威胁就会吓坏，然后就会什么都不管不顾全盘托出。
她知晓扛不过人家，也担心阿玄被歹人卖了，马上就会说出他和弟弟的住处给他们。
陈星凌眼力普通，看着鬼画符般的字迹，直觉有些头晕。
“不能单凭这么一张破字就认定婆婆再他们的手上。咱们还得去问问清楚才行。”
顾奇附和点头：“对，她平时好像都在马路对面的小胡同里打麻将。她是怎么欠钱的，还借了那么多钱，跟她打麻将的人应该或多或少知晓一些。”
陈星凌却暗自有些为难，低声：“今天突然降温，外头还下雨了，又湿又冷又黑。老人家们多半都回家去了。”
据她所知，跟婆婆打麻将的那些人，多数都是附近的老人。
渝城的冬天很短暂，尽管屋里没供暖，但躲屋里怎么也比在外头晃暖和多。
这边的老人多数都不抗冻，遇到寒冷的天气就回家躲起来。等到太阳光晒下来，温度上升了，才敢跑出来。
顾异吞了吞口水，连忙道：“要不——要不咱们偷偷报警吧。他们说不能搞上派出所，显然他们也是害怕的。趁着他们还没找过来，咱们麻利去派出所报案！”
第一回遇到这样的事，也不知道老妈子现在怎么样了！
众人都慌了神，心里头对李瑛又是气恼又是担心，顿时都没了主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才好。
“等等。”陈星凌摇头：“不要急，先等等看。对方具体是什么来头，咱们必须搞清楚，不能毫无把握就先惹怒他们，不然咱们以后别想有安宁日子过。”
顾奇蹙眉问：“星儿，你猜他们会是哪里人？你认识他们不？”
“先吃饭。”陈星凌沉声：“吃完我们去小胡同找找，然后再去找马大礼。”
众人愣了一下，完全反应不过来。
陈星凌却已经坐回原位，敲了敲饭碗。
“都快过来吃，别让饭冷了。先吃饱穿暖，一会儿才有力气出去找人帮忙。快！麻利吃饭！”
小虎子乖巧点头，麻利俯下火速扒拉起来。
其他人一动不动站在原位。
顾异哭笑不得：“嫂子，这都啥时候了……你咋还有心思吃饭呀？”
“没法子。”陈星凌解释：“冬雨过后就会刮北风，到处都湿哒哒的，温度会冷上许多，饿着肚子就会更冷。你妈现在肯定没什么事，咱们得吃饱穿暖才能出去想办法救她回来，不是吗？”
“嫂子，你怎么知道妈肯定没事？”顾异皱眉道：“那些搞高利贷的能是什么好人？妈欠着他们那么多钱，他们铁定没少折腾她。”
“不会的。”陈星凌压低嗓音：“他们要扣着你妈在那边，等着我们筹钱去换她回来。你妈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的钱就吹了，我们也会跟他们没完。所以，他们现在不敢伤害你妈的。”
“可能吗？”顾异担心极了，支吾：“万一他们一点儿人性都没有——咱们又没及时找过去，他们把妈给打了——该死的！”
“应该不会。”陈星凌解释：“如果他们是渝城人，那他们肯定不会。但能在渝城里头搞高利贷的人，多半只能是本地人。我们这边的人都是宗族聚集群居，尊老爱幼的思想非常浓厚。像那种不敬重孝顺老人的人，就会遭到宗亲排挤甚至赶出族群。”
众人听到一愣一愣的。
陈星凌压低嗓音：“在我们这边，打老人是天理不容，泯灭人性的行径。如果让宗亲族长知晓，被排挤被驱赶后，他就会在当地混不下去。这样的观念历史悠久，早就潜移默化在大多数渝城人的观念中。所以，我们不用有这方面的担心。”
众人听明白了，暗自松一口气，先后围拢回餐桌旁边。
顾奇招呼儿子快吃，自己却没什么胃口了。
“媳妇，你说一会儿还要去找大礼——是不是他可能认识那些人？”
陈星凌忙不迭点头，解释：“城西那边历来是渝城最穷的地方，好几个大姓宗族住在那边，姓‘马’的人最多，也是最大的宗族。穷山僻壤容易出刁民，城西那边的刁民最多。一些年轻汉子还喜欢拉帮结派，搞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过，城西也是最彪悍最讲道义的地方。马大礼在城西长大，他以前也经常去码头那边扛货，相信他应该认识。”
顾奇毕竟在渝城生活的时间偏长，手下的学徒也都是渝城本地人，或多或少听说过。
“城西那边很多年轻人在码头谋生干活，好像连扛货的师傅都各有各的帮派。”
顾异和赵小杏都听懵了，忍不住问：“那没有人管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