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母亲乍一听,眼眶瞬间红了,心里头很是舍不得。
“就……就不能等阿奇回来再搬回去?这几天让你哥哥他们送送你吧,跟你初中的时候一样。”
几个哥哥先后表示愿意早晚轮流接送她,让她放心在家里住多几天。
陈星凌摇头:“不了不了,先去城里安顿下来。哥哥们一大清早就要下海,晚些时候卖鱼,下午有时还要进城打工,不好总麻烦他们。我先入学看看情况,再慢慢安排。”
陈三水踌躇看着小虎子,问:“那——那这小子留下来吧,我们帮你照顾着。”
“暂时先一起进城。”陈星凌显然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道:“阿异也跟着一块儿过去。等阿奇回来,我们再商量一下方案。我如果功课不多,我打算将小虎子带在身边。”
顾异来渝城好些天了,得让他熟悉一下船厂那边的环境,看看他究竟有没有意向留下。
当然,好些事还得等顾奇回来一道商量,暂时急不得。
儿子很聪明,适应环境也厉害,但她不敢长期放任他在这边撒野,担心以后管不住他,也教不好他。
越是聪明的孩子,越应该让他在循规蹈矩的环境中熏陶,长期放纵或放任不管,他极可能会长歪。
顾异捏着鸡翅膀的手举了举,主动表示:“大伙儿放心!在我没回老家前,我一定帮大嫂带好小虎子。”
“他小叔子,你就别回老家了吧。干脆跟你哥一样,留在我们渝城算了!”
“就是就是!你这么喜欢吃海鲜,留下就能天天吃上!”
顾异犹豫不决,支吾:“我……我考虑考虑。”
“还考虑什么呀!直接留下!回头哥给你介绍一个漂亮妹子当媳妇!”
“哈哈哈哈!”
顾异红着脸罢手:“不用不用……”
柳佩云向来比较细心,对身旁的女儿建议。
“房子快一个月没住人了吧?肯定脏得很。既然决定明天要回去,那我们陪你过去拾掇一下吧。”
接着,她看向几个儿子吩咐:“阿奇不在,他小叔子一个人帮不了太多,你们谁明天有空,过去帮忙收拾收拾?”
“我有空!”
“我也有!”
几个嫂子都先后表示能去帮忙打扫门窗地板,还说从来没去过船厂,不知道小姑子家刚分到的套房长什么样子,不如趁机过去认认路。
陈星凌自然万分欢迎,笑道:“大伙儿一块儿去吧。我今天进去瞅了瞅,地方空间蛮大的,三房两室,还有一个朝江的大阳台。”
于是,一大家子人决定明天要全体出动送小姑子回城。
夜深了,玩了一整天的小虎子呼呼大睡。
陈星凌从空间里出来,将好不容易挑出来的三套被褥装进一旁的蛇皮袋,又抱出一些日常用品塞进去,忙完有些累吁吁。
超市里不缺高级被褥,各种床上用品目不暇接,只是大多数做得太漂亮太张扬,她只能尽量挑普通些的,花纹简洁些的。
最后还挑了一套带着俏皮童趣的给儿子,足足费了她大半个小时!
分的套房在第一栋员工大楼,名字取得很好听,叫“临江一楼”,一共六层,而他们的新家在三楼。
地方非常容易认,第一道楼梯上去,到了三楼便看到两个相对的一模一样大门,朝东的便是自己的新家。
顾奇虽然结婚好几年,可他一直过着单身汉的单调日子,即便搬去新套房,房间里仍是以前的木床老被褥加一张书桌,别无其他。
客厅有一套单位分的木沙发和茶几,厨房只有烧水的小煤炉加一个热水瓶和一只搪瓷杯,其他地方都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不管是被褥还是日常用品,上街买哪一样不用花钱,而且质量肯定比不上自家超市里的。
所以,能自己带过去就带过去,尽量省着点儿。
“叩叩!”门外响起老母亲的呼唤声。
陈星凌赶忙起身打开门,惊讶问:“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柳佩云没答话,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叠起来的老手帕,苍老的手缓慢打开,露出一沓“大团结”的十元票子,看样子至少十几二十张。
“凌呀,这钱是我和你爸攒的。你拿上,谁也不许说。”
顿了顿,她再度压低嗓音:“你几个哥哥都疼你,不会跟你计较什么,但嫂子们不一定。别说出去,人多口杂的,省得我们两个老人为难。”
陈星凌摇头,将手帕重新叠回去。
“妈,我不能要。”
柳佩云睨了睨她,低声:“你还要读书,又刚刚搬家,一大堆东西要置办,样样都要花钱。阿奇虽然赚得多,可他老家还有好几个人靠他养,压力大得很。我和你爸平时有得吃有得喝,钱根本花不着。”
陈星凌仍是拒绝,低笑:“我身边的钱够够的,而且阿奇这几年攒了一些钱,足够我们置办新家的东西。”
“拿着。”柳佩云塞给她,低声:“你读书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爸妈能帮上一点是一点。阿奇赚钱是厉害,可也不好人人都靠着他,别让他太辛苦了。”
陈星凌笑了笑,神秘兮兮道:“妈,你等我一会儿。”
语罢,她将门关上了。
柳佩云愣在了原地,不知道女儿在搞什么鬼,但想着她让自己等,就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
终于,门再次打开了。
昏暗的小灯下,女儿掏出来二十来张百元浅蓝色大钞,一张张亮泽崭新,看着似乎连折痕都没有。
柳佩云吓呆了,支吾:“那个……你……哪来那么多钱?”
陈星凌眸光微闪,低声:“我和阿奇这些年攒的,一个月攒一些,攒了足足四年多。他年底将钱换成大钞,让我收在身边能用。这些钱,够我读书好些年,够我买一辆自行车,也够我们置办新家——够够的。”
柳佩云闻言欢喜笑开了,惊赞:“想不到阿奇竟攒下那么多钱!”
陈星凌快速将钱收起,做了一个嘘声动作。
“这是偷偷攒的,不能让我婆家的人知道,省得我那婆婆知道后又要闹腾。”
柳佩云赶忙叮嘱女儿:“收妥妥的,别再拿出来了。”
陈星凌暗自偷笑,忙不迭收起来。
其实,这些并不是真钱,而是学生的“教具”。
前些天她发现超市空间里的“学生学习用品用具”区域里有一套套的“钱币”教具,好些都是老版的纸币,制作得非常精美,惟妙惟肖,要不是角落里印着“教具”两个字,她差点儿也信以为真。
老母亲上了年纪,眼睛早就花了,此时又灯光黯淡,肯定没法发现真假。
“妈,这下您放心了吧?你和我爸攒点儿钱不容易,收起来吧。等我哪一天真的缺钱了,我再偷偷找你要,行不?”
柳佩云总算是放心了,欣慰点头:“行吧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