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他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他如实看见了殷九弦胸口上,那冰蓝色的印记。以及在天雷岛上,赵月儿为了自保,不惜将所有的错误,全部都堆到了无迩头上。
这三天三夜,他不眠不休,脑海中划过一桩桩一件件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小时候的赵月儿,姑且还算可爱。
她会娇声娇气的求着无善,带她去人间游玩,被罚了就说是无善自己硬要带她去的。
她会帮完不成任务的师兄弟们做任务,然后被师尊发现后,说这些都是她自愿的。
眼底却氤氲着雾气,仿佛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自然,她全身而退,成为师尊眼里被欺负的可怜孩子。那些师兄弟们,也觉得她一定是大好人,只是可惜被师尊发现,令自己挨了罚。
可他们就像是痴傻了一般,觉得赵月儿做什么都是可爱的,是他们运气不好。
所以,个个才不讲理似的,宠她,护她。
这些,无司想明白了,可无善却没有。
无善十分不悦的皱了皱眉头:“真不知道殷九弦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竟然这么护着她。”
无司嘴角溢出一丝苦笑,他知道,想要让他的师兄弟们明白,需要很长的时间。
他只好换了一个说法:“师兄,在你心里,殷九弦是什么人。”
无善脸色一冷:“自然是小师妹,是师尊的女儿。”
当然,亦是天羽宗人人嗤笑的废物,更是经常欺负赵月儿的坏女人!
“赵月儿自小在我们眼底下长大,这些年,我们将她照顾得太好了。”无司说。
无善警惕的望着他,早在之前,他过来时,赵月儿就曾与他说过。让他小心无司,说无司不知被殷九弦用了什么法子,被殷九弦迷得神魂颠倒。
“四师弟,你究竟想说什么?”无善十分不悦的望着他。
无司幽幽叹了口气:“从小到大,赵月儿便过惯了众星捧月的生活,身边奇珍异宝数不胜数。”
“可是九弦呢,她从小就跟着赵真人颠沛流离,吃了上顿没下顿。照师兄方才说的,若要讲公平二字,那我等是不是应该将九弦这些年缺失的礼物给补上呢?”
“她时常欺负月儿……”
无司打断了无善的话:“那师兄倒是说说,她究竟欺负过月儿几次,怎么欺负的,为什么欺负。”
无数的事情在无善脑子里闪过,他几次欲脱口而出,却又硬生生止住了话头。
他想到了今天听说的事情:“那这一次,总不可能是假的吧!”
他的月儿师妹,是这么的乖巧懂事,善良大方。是不可能骗他的。
无司负手而立,叹气摇头:“我不知师兄究竟听到了多少,但我只能跟你说,如果九弦真的有错,师尊便不会放过她了。我更不会因为愧疚,给她送上无涯炉了。”
他现在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自己曾经对殷九弦说过的冷言冷语。
“师兄,她只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她本该是众星捧月的,她失踪了十七年,好不容易回来了,什么都没做,便凭空背上了恶毒、自私、不懂事的名声。”
“我们这般对她,真的公平么?”
无司一想到殷九弦那天,小心翼翼的让他去看她的伤口,顿时呼吸都仿佛被压迫住了。
她该有多委屈,才会拉开衣裳,让他这个男子去看她胸口的伤!
无善也陷入了沉默。
之前,气冲冲的情绪渐渐冷静。
“这……若是不谈月儿的事情,似乎我们确实对她有些严苛。”无善浓眉紧拧着。
他从来不是个喜欢仔细思考的主儿,他摆摆手道:“罢了,那无涯炉,便让给她吧。”
“多谢师兄。”无司终于展露笑颜,拱手道。
“你这话说得,”无善摸了摸鼻子,“仔细想来,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无涯炉是你自己的东西,你愿意如何处置,都与我无关,我不该说出这种话。”
恰时,楼无渊从院内走了出来,冷着一张脸道:“师尊请二位师伯饮茶。”
话音刚落,他便极为冷漠的走了回去,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两人。
“哎,你这魔种!”
无善什么时候被人轻看过,顿时火气又要上来,手就被无司摁住。
“师兄!”无司微微摇头,示意他切勿冲动。
“嗐!”
两人回到了院子里,只见一棵樱花树下,已然摆着一张赤木小桌。
殷九弦小心翼翼的提起茶壶,在半空中微倾,茶水便倒入了两只青碧色的茶盏中。
微风拂过,樱花摇摇欲坠,落在了她斜披散在左肩的长发上,增添了一丝仿佛揉吧揉吧,就能揉碎了的美感。
楼无渊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然后,无司无善两人一入座,他便迅速转移了视线。
一幅极美的画闯入了两个不速之客。
殷九弦唇角微微勾起一丝笑:“二位师兄,请喝茶。”
“谢谢。”无司浅饮了一口。
随后,两个人的目光全部都停在了无善身上。
他依旧臭着一张脸:“看我干嘛。”
殷九弦也不说话,只给自己又斟了一杯。
无善实在是拗不过无司的目光,只好端起茶杯,将茶一饮而尽:“对不住了。”
话音刚落,他便起身离座,去外边儿转悠了。
无司勾唇一笑:“七师妹,你别太在意了,三师兄的性子就是这样。他啊,方才是跟你道歉呢。”
“我知道。”殷九弦笑道。
前世,她曾与这位无善师兄一同下山做过任务。
知道他为人虽然鲁莽了些,却也没什么坏心眼儿。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赵月儿利用。
殷九弦突然看见无司腰间,好像戴着一块儿银色的令牌。
她心头诧异:“四师兄,你的令牌……找到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令牌丢失过?”无司反问道。
她说:“昨天在丹宗碰见你时,你的腰上就没有令牌。这块儿令牌你的从来不离身的,所以我断定应该是掉了。”
“嗯,我也不记得是掉在了什么地方。也许是御剑飞行时,掉进了山谷之中吧。”无司说。
殷九弦本来打算将令牌物归原主,就说是那日起争执时,不慎掉在无影峰的。
不过,现在看来,这块儿令牌留在自己手上,也会方便自己在天羽宗行事。
她低头饮茶,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