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名体型矮小肥胖的将领在袁舒的带领下进入大堂之中,向着坐在主位上的赵旭拜倒在地。
“末将淳于庆,见过宁王殿下。”
此人,正是范辰口中的凶手,官拜治粟都尉的淳于庆。
治粟都尉负责掌管军中粮草,是人们口中常说的运粮官、军需官。
别看官职只是都尉一级,连校尉都比不上,但其中油水却是极为丰厚,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吃得一嘴油。
淳于庆也是费尽了心思,花了大价钱,再加上身为安王赵景宠妃的族姐使尽浑身解数,才最终让赵景点头,为他在京营中谋得了这个官职。
除去每年给安王府孝敬的五万两银子之外,还能落到自己口袋里近万两白银。
这样的美差,就算给淳于庆换一个将军,他都不当!
只是,谁曾想,苗疆叛乱,近半京营南下平乱,他也倒霉催的被点了名。
不过,苗疆也有苗疆的好处。
淳于庆准备搜集一些苗疆的稀罕物件,等到班师回京后给安王府那边送去,在安王殿下面前博个好眼缘。
脑子里转着这样那样的念头,淳于庆随着袁舒步入县衙大堂。
下一刻,一道冷冽的声音让他汗毛都竖了起来。
“淳于庆,你可知罪?”
拜倒在地的淳于庆愕然抬头,看向主座上坐着的那位面带怒容的英俊少年,心肝猛地一颤。
不会是自己贪墨军粮的事情被发现了吧?
一愣之后,淳于庆眼中露出迷茫之色来,愕然问道:
“殿下,末将不知殿下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看着貌似一脸镇定的淳于庆,赵旭心中冷笑不已。
这厮,装的还挺像!
正好,自己那边的布置还没完全搞定,陪他耍耍也无妨。
“本王且问你,昨日本王突然起了兴致,去军粮库视察,怎没见你这个治粟都尉?你手下小吏告诉本王,说你带着几个亲兵去胭脂巷逍遥去了!”
昨日自己的确是出去军营了,难道是那时候这位王爷去的军粮库?
可等自己回来后,那些小吏没和自己说这件事啊?
淳于庆心思急转。
看着眼珠子乱转的淳于庆,赵旭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怎么不说话了,看来是心虚了!”
“不是,王爷,昨日末将根本没去什么胭脂巷啊!”
淳于庆叫起屈来。
他的话音刚落,赵旭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紧接着问道:
“那你去了哪里?”
“去了广平巷。”
淳于庆下意识脱口而出。
广平巷,正是范辰家所在的小巷。
“果然是你这厮干的好事!”
赵旭眼中满是厌恶之色,冷笑着拍了拍手。
“淳于都尉,想不到吧,你那苦主告状告到本王头上来了!”
与此同时,范辰从屏风后面转出,看见淳于庆,顿时恨得咬牙切齿。
“殿下,就是这厮,把小人父亲踹得卧床不起,拖走了小人妹妹!”
说罢,犹不解恨,指着淳于庆骂道:
“狗贼,奸贼,恶贼!还我妹妹来!”
这个时候,淳于庆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镇定下来的他扭头看向赵旭,一脸诚恳道:
“敢问王爷,此人是谁?末将与他素不相识,为何血口喷人,凭空污末将清白,坏末将名声?”
“你不认识范辰,自是理所应当,毕竟,你是高高在上的治粟都尉,眼中怎看得到一介平民百姓?”一道声音从大堂外响起,“不过,你不认识范辰,想来认识他的妹妹,范柔吧?”
淳于庆浑身一颤,扭头向大堂外望去。
只见林冲正站在大堂前,一双虎目中满是熊熊怒火,在他身旁,两名亲卫搀着一名浑身伤痕、昏迷不醒的少女。
“妹妹!”
看到少女的惨状,范辰忍不住惊呼出声。
虽然他对于自己妹妹的遭遇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这一幕时,依然心如刀绞。
“殿下,林冲幸不辱命!在淳于都尉离开后,率领亲卫搜了他的住所,果然找到了范柔姑娘。只是……”
说到最后,林冲遗憾的摇了摇头。
“淳于庆,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可说?”
赵旭冷喝道。
想到这位王爷昨日才颁布的“奸淫掳掠者,斩!趁火打劫者,斩!欺压良善者,斩!”这三“杀”军令,淳于庆的额头上瞬间渗出一层层的细汗来,肥胖的身躯更是微微颤抖!
他还是个都尉,他还不想死啊!
忽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跪倒在地,悲声大哭道:
“王爷,我为大楚立过功,我为陛下流过血,我族姐是安王殿下的妃子,王爷你不能杀我,末将要见安王!”
看着淳于庆丑态毕露的样子,赵旭冷哼一声,道:
“国法军规,岂容私情!”
他本就有意借着此事杀鸡,哦不,杀猪给猴看,将京营的军纪给好好整顿一番。
父皇觉得手中没钱,不让他整顿京营。
如今天高皇帝远,借着平叛一事,他正好有理由插手京营事务之中。不让裁撤老幼、彻查空饷,那他先整顿军纪总行吧!
而且,这个蠢货敢在自己面前提自己那位“亲爱”的大哥?
不知道他因为亲爱的大哥给自己放黑枪一事,正想着找法子报复回来呢!
正好,借助这件事,斩掉他伸进京营的一只爪子,也算是小小的出了口气!
“如今,本王才是主帅!本王刚颁下军令,你便明知故犯,若不将你明正典刑,本王如何服众,这军令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听到赵旭这番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话,淳于庆的一颗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但他,依旧不愿意放弃。
“敢问殿下,此次末将可是必死无疑?”
淳于庆咬牙涩声道。
“你说呢?”赵旭冷笑着反问。
“既如此,那休怪末将得罪了!”说罢,淳于庆猛然从地上跃起,向着坐在座椅上的赵旭猛扑而去!
只要将这一位劫持为人质,那么自己就还有一线生机。
淳于庆如是想到。
然而,下一刻,他的念想便已彻底破碎。
武松从偏堂猛冲而出,一拳便将淳于庆砸在了地上,半天起不来。
几名亲卫从大堂外冲出,将淳于庆按在地上,先用铁钩穿了琵琶骨,然后用绳索将他绑了起来。
看着痛的面容扭曲的淳于庆,赵旭一挥手。
“带下去,压入死牢,明日与其他死囚一道斩了!“
幸亏他为了以防万一,早就有了准备,让武松藏在偏堂中,否则,这一次可就要翻船了。
那淳于庆再是不济,身为将领,也比自己一个还未入先天的皇子强上不少。
看来,自己需要寻找一种快速提高自身修为的法子了。
赵旭心中暗道。
“多谢殿下为小人伸冤!”
见淳于庆被押入死牢,范辰拜倒在地,向着赵旭不住磕头道谢,直磕得额头通红,渗出丝丝血水。
“起来吧。”
赵旭伸手扶起范辰,温言道:
“本王身为皇子,这贪官污吏,自不能视而不见。稍后,本王让林将军取百两银子来,给你妹妹和老父治伤。”
见范辰又要跪拜道谢,赵旭手上微一用力,拉住了他。
“从此事上,也能看出范辰你心中颇有良知主见,既如此,何不奋发读书,为楚国效力,帮助那些和你有着同样遭遇的百姓,为他们申冤?”
赵旭拍了拍范辰的肩膀,笑着道:
“去吧,你妹妹和老父还等着你去照顾呢。记住本王今日所言,学有所成,就是对本王,对朝廷对大的报答。”
范辰搀着妹妹范柔走出县衙大门,忽然转过身来,向着县衙深处深施一礼。
殿下所言,小人铭记在心,定不敢忘!
…………
借着这个机会,赵旭派出高义手下的八百士卒,只用了一个夜晚,便将在官军进城时于青源县中生乱的泼皮无赖、流兵乱贼,尽数一网打尽。
足足有两百余人,直接将县城的大牢塞得满满当当。
第二天清晨,这两百余人被赵旭用槛车押到了法场,当着青源县一众百姓的面,尽数罪状,明正典刑,一一斩杀!
而淳于庆,特意被安排到了最后一个。
两百余颗人头落地,法场周围满是血迹。
当天夜里,观看了法场上这一幕的许多人都做了噩梦。
经此一事,青源县民心为之一振,京营风气为之一肃!
赵旭的权威,也被牢牢刻在京营士卒的脑海中,一时半刻那是绝对忘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