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块木牌,曲利心头不知为何猛然一惊,不动声色走到毛府身旁,对亲卫吩咐道:
“将那木牌取过来。”
亲卫快跑过去,扛起木牌,回到曲利马前。
“毛将军,帮本帅点一支火把来!”
曲利心头的惊悸感愈发强烈,他忍下心中的不安,对毛府道。
“好嘞。”
毛府毫无所觉,从一名亲卫手中接过火把,向着木牌上一照。
“贼首死于此处!”
看着这六个大字,曲利瞳孔猛然放大。
中计了!
下一瞬,曲利耳中闻得周遭树木草丛中传来弓弦震动的响声,听到一枚枚利箭劲矢攒射所发出的破空声,他下意识一个翻身,从马上跃下,双手抓住毛府的腰带,将其高举过顶。
“大帅,你……”
还没等毛府反应过来,一阵阵入骨刺痛传入脑海,意识瞬间变得模糊不清。
只见山谷两侧的密林中,一名名手持弓弩的官军现出身形,将弩箭如倾盘暴雨般向着挤在山谷中央的叛军连连射去,中间,还夹杂着一名将领的怒吼声。
“先射手持木牌者,手持火把者,给本将狠狠地射!!”
原本正在你争我夺地上财物的叛军们,猛然遭受到官军的伏击,登时心神大乱。
那些手持火把的叛军更是被弓弩手们重点照顾,好好享受了一把万箭穿心的待遇,死的不能再死,手中用来照明的火把跌落在地,火焰熄灭。
周遭环境彻底陷入黑暗,本就因遭受伏击而心神大乱的叛军士气一跌再跌,如同晕头苍蝇一般四散逃窜,无论曲利麾下将领们如何弹压都无济于事。
曲利将被射成刺猬的毛府尸身掀到一旁,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慌忙逃窜的手下们,不禁悲从心来。
然而,前来平叛的官军却没有给曲利太多感叹的时间。
“敌酋已死,杀啊!”
随着袁襄高举手中铜锏大喊“杀敌”,领着射完了弩箭的弓弩手,如同猛虎下山一般从两侧山上冲杀下来,再加上高义率领方才那些“残兵败将”转过身来,趁势掩杀,被三面夹击的叛军士气彻底崩溃,一个个只恨爹妈少生两只脚,向着陀川谷谷口这个唯一的出口疯狂逃窜。
“事已至此,撤回青源县,再作计较……”
见大势已去,曲利长叹一声,领着刚刚收拢好的近千士卒,夹杂在溃军中逃出陀川谷,向着青源县方向撤去。
高义与袁襄合兵一处,追着叛军溃兵出了陀川谷,又直追了近十里地,见青源县方向有援兵前来,这才停下追击的脚步,结成阵势,缓缓退入谷内。
回营途中,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将军虎威,末将拜服!”
高义率先拱手道。
方才他看到袁襄浑身武道真焰狂舞,整个人如同一头猛虎一般,将那些叛军杀得哭爹喊娘,要不是自己高喊一声“弃械投降者不杀”,恐怕这位将军锏下的亡魂又要多出近百条来。
谁曾想,这位平日里以威严示人的袁将军,上了战场竟然有这么大的杀性……
袁襄对于高义的赞美之词,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肃容道:
“此次大胜,本将不敢居功,全赖殿下计策,方能一战而定。”
说起赵旭此次的计策,袁襄也是心中赞叹不已。
先是自爆己丑,令叛军心生轻视,出兵来攻,然后让高义佯败,引叛军入谷,随后丢掉盔甲,让叛军心生贪念,忽视周遭环境,迟滞叛军主力,接着便是伏兵四起,将叛军杀了个措手不及。
而在他看来,那块木牌,堪称画龙点睛之笔。
那块木牌上的几个字,殿下故意让人写的潦草。
叛军士卒大多不识字,看到木牌上面的字迹,只会下意识的交给敌酋辨别,只要埋伏的弓箭手能够将其射杀,那么叛军不战自溃。
只是……
“唯一遗憾的是,将军没有将那敌酋射杀于谷中,白白跑掉了一条大鱼。”
高义语带遗憾的说道。
方才他们从俘虏口中得知,在第一波箭雨中阵亡的,并不是那叛军首领曲利,而是他手下的一员叫毛府的悍将。
“事情哪有十全十美的,尽人事,知天命而已。”
袁襄倒是比较豁达,摇头道: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殿下早就在青源县给那厮准备了一份惊喜。走,入帐见殿下去!”
两人进了帅帐,见到坐于帅位的赵旭,纷纷拱手施礼道:
“殿下,末将前来交令!”
“两位将军此番辛苦,坐!”赵旭看着风尘仆仆的两将,示意亲卫给他们看座。
两人坐定,赵旭方才笑问道:
“两位将军,此次战果如何?”
“回殿下,此次我军出兵三千五百人,战后轻伤二百一十人,重伤一百人,阵亡十人,斩获六千余级,俘虏八千余人。”说到最后,袁襄的声音有些低沉,“末将未能擒获贼首曲利,还请殿下责罚。”
对于赵旭这位宁王殿下,他已是心服口服。换成自己为主帅,根本不可能想出这样的计策,更不可能获得这般的战果。
以三千五百人对上两万人,己方只阵亡了十余人,却将对方大部击杀俘虏,这样的战绩,日后肯定是要上本朝史书的。
想到自己这样的将领能够名留青史,袁襄对于赵旭的态度愈加敬畏。
“将军何罪之有?”
赵旭看着请罪的袁襄,笑着将他扶了起来,宽慰道:
“此非将军之过,实乃未到那贼首曲利的死期罢了。不过,有如将军这般忠于国事,勇猛过人者,何愁叛军不定,何惧曲利不死?”
袁襄闻言,心中愈加感动,抱拳道:
“殿下,大军攻青源县时,请让末将为先锋!”
“袁将军,你这就不厚道了!”高义一听袁襄自请为先锋,慌忙站起,口中道,“殿下,京营的一干兄弟都说要让殿下明白,京营中真汉子还是有的,希望末将向殿下进言,给他们一个立功的机会。”
说着,伸手抹了抹眼睛,假模假样的哭道:
“殿下,小将荆山剿匪时可是就跟着您了,您可不能有了新人,就把旧人给抛到脑后了啊!”
“你啊……”
赵旭指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假嚎的高义,和袁襄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将争先,赵旭乐得于此。
不过,袁襄将军说得对,那青源县也需要尽快拿下才行。
否则,多出这八千多张吃饭的嘴巴,军中的粮草可是撑不了几天啊。
“明日,让几员副将领四千士卒留守大营,看管俘虏。其余人马,明日随我兵发青源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