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无数次火焰跳跃,和无数个历史投影交换位置,废掉了无数个纸人替身后,查拉图离位于星界的神战现场越来越近,离频繁碰撞的各种非凡力量也越来越近,蓬勃的生命,悲怆的黄昏,神圣的光明,汹涌的海潮……在种种此消彼长的神力,最令查拉图挂念的莫过于那森严的秩序!
在这最为广袤的国土上,即便是太阳的光辉也要为那秩序的阴影俯首!
所信仰神明的身影让查拉图萌生出一丝安全感,祂急速向前的身形一顿,但这并非因为松懈,而是因为风暴之主的雷暴如雨而下,又在“扭曲”的作用下失了准头,像没有缠紧的麻绳一样四处散开——而其中一束雷电正好巧不巧地冲祂而来!
虽然位格上存在差距,但查拉图也没那么容易被击中——在短短几秒之前,灵性直觉就向祂发出了警报,而在电光中化为虚无的不过是个历史投影。
不对!
查拉图猛然惊醒,没有什么雷光,也没有什么投影,这不过幻梦一场!因为祂确实有琢磨过怎么样才能在不被四处飞溅的非凡力量所伤的情况下得到黑皇帝的庇佑,所以这个梦着实将祂的脚步牵绊了短短几秒!
电光火石之间,周遭的时空扭曲错位,麦穗,电光,阴影,火焰……神战现场的一切都显得模糊而遥远,就像有一层黑纱从头顶落下。
神国雏形·诡秘之境!
安提哥努斯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牙。
“抓到你了。”
银白电浆如雨而下,瀑布般将透特和束缚着奇克的星光囚笼隔开,强烈的求生欲促使魔女抓住了这线生机——无数蛇发不顾被溶解的皮肉,不顾被销蚀的骨血,发了疯似的在囚笼上撕开一道裂缝,而在祂即将逃出生天时,一道道流焰从远方射来!
红天使和命运天使赶到了!
“喀嚓——”
一面镜子在火焰中粉碎。
阿蒙有点遗憾地想:手滑了,本来想偷的是镜子替身术,结果捞到了瘟疫权柄。一线黑绿色的光芒在祂的单片眼镜上浮动,脱困的奇克一脸怨恨地看着祂,深红近黑的血液从宛如枯草的蛇发上滴落,所滴落之处化作焦土,生机凋敝。在战场的另一端,真实造物主分出来那个较为年轻的躯体已经被击溃,暂且无法再次分割,所放牧的灵魂则回归了真实造物主本体,较为苍老的那个则配合所罗门与烈阳,智慧二神缠斗——为了保下己方的高位战力,列奥德罗出手了。
“哟,大眼!干得不错嘛!”
对透特来说,怨恨是一回事,但想不想对打又是另一回事——信息生物害怕电磁就和鱼害怕火焰是一回事。幸运的是虽然梅迪奇嘴巴很讨厌,但在战场上足够贴心,和乌洛琉斯一同拦在了列奥德罗前面。
新一轮的战斗一触即发。
一种阵痛从脑海袭来,透特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处何方。祂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作为预言大师,祂偶尔能窥探到命运的秘密——此时此刻,那些或许能颠覆未来的片段不受控制,不分场合地涌入了自己的脑子。
祂看到了红得滴血的月亮,就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它注视着地球,就像狼注视着一条锁在玻璃柜里的火腿。
祂看到了一棵树,一棵极其壮美的树,有着蓝水晶般的树干,黄金般的米粒之花,暗沉如夜的叶子——红色的月光从枝丫间隙滤下,变成了清澈的银白,夜风拨弄树梢,就像一首轻缓的歌谣。下一秒钟,这童话般安宁的画面便被撕碎了,繁茂美丽的树冠不见踪影,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树干,断面上有一层干涸的鲜血。
透特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对啊……在祂们在为权柄,土地,锚点争来抢去,乱成一团的时候,外头那些家伙怎么可能不干点什么?
神国雏形·隐秘之境裂开了一道缝隙,一把巨镰高高扬起,一个堪称所有幸存魔狼的梦魇的存在站在彼端。
安提哥努斯脸上癫狂的笑意凝固了。
即便已经过去多年,那个柔美纤长的身影仍然蒙着一层暗沉的血色——那个不嗜血也不弑杀,不折磨猎物也不争着表忠心,安静得和影子一样的阿曼尼西斯沐浴着父亲的鲜血,在族群惊悚的目光中,走上了一级全新的台阶。
当时的厄运女神尚未以黑纱覆面,快意和释然一览无余,那是安提哥努斯从未见过的神情——好奇莫名其妙地滋生出来,一时间竟压过了恐惧,直到姐姐大吼着叫祂快逃,而其他更弱小的兄弟姐妹很快身首分离——祂的镰刀永远那么利落。
在逃出一段距离后,祂又惊又怕地回头一瞥,发现阿曼尼西斯并没有追来,祂只是站在蜿蜒的血河旁,静静地看向祂们逃亡的方向。
千百年的时光在安提哥努斯的脑海里急速略过,而现实世界中只过去了一秒钟,魔狼之子迅速拉开距离,如父亲陨落那日一般奔逃,而阿曼尼西斯这次并没有放过祂,无数个历史投影像铅笔印一样被接连擦除,恐惧的潮水将诡秘之境吞噬瓦解,但这还不足以让一位天使之王走投无路——祂奔入了历史的迷雾中,奔入第二纪早期一段和巨龙有关的隐秘历史。
还是一如既往的能逃啊。阿曼尼西斯不动声色地感慨道,不,是更能逃了,毕竟祂现在是个天使之王。
不等查拉图斟酌着说些什么,祂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就好像从来没来过这里。
手中的红月愈发妖异,祂从中窥见了几分不妙的异动。
从西部边境回来后,伯特利·亚伯拉罕正在观测头顶的星图——猎户躲避着毒蝎,毒蝎追逐着猎户,一如既往。
虽然祂本性不爱搭理俗务,热衷于探索星空,但既然担着“公爵”这个名头,偶尔还是会做点儿对帝国有益的事情,比如在安置好战争中的族裔后,祂去一趟西部边境,把那几个四处喷火的金属疙瘩要么拆掉,要么放逐,解了索伦家族的燃眉之急——虽然亚伯拉罕公爵并非乐于助人的性格,但偶尔放点人情债的感觉还不错。
顺带一提,那些个“齿轮骑士”的驱动核心是一种叫作“艾哲红石”的稀有矿物,目前正作为战利品被亚伯拉罕公爵拿在掌心,翻来覆去地把玩——祂习惯于在思考的时候摩挲一两块亮晶晶的东西。
“先祖。”一个“旅法师”闪现在祂身侧,压低了声音说:“我用‘那位’的遗物对半个世纪内漫游过星空的家族成员进行了检查,他们身体并未出现异变,记忆也没有不正常的缺损。”
“那位”即是远古太阳神,亚伯拉罕的先祖在得到“神赐姓氏”的同时,也得到了一件神赐的礼物。
伯特利示意自己知晓,那后裔却没有立刻退下。
“还有什么事?”
“您不去参与神战吗?”为了显得更妥帖,后裔赶紧补充了一句,“毕竟您是大家公认最为强大的天使之王嘛。”
“来犯者不过一盘散沙,皇帝陛下和真实造物主,再加上那几位完全可以应付。”伯特利面色严峻地看着星图,“我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当背叛者们再次向从泥泞中爬起的受难者发难,来自此世之外的恶意将如毒液般悄然渗透。】
祂相信自己对预言的解读是正确的,也觉得那不祥的未来一定,绝对,已经在某处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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