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虽然原著中并没有提及蒸气与机械之神的性别,但乌贼在微信里说过蒸气偏阴性,我就当祂曾经是女人了。)
不消半盏茶的功夫,恶灵们死的死逃的逃,为首的那个恶灵骑士脸上戴了个单片眼镜——以一种非常不科学的方式贴在他的面甲上,如木头桩子般一动不动地杵着。
见没什么危险了,透特便将名为《桃花源记》的卷轴收了回来,卷紧实了放进袖袋。被祂卷进画里的白银城居民也重新回到现实,但脸上还是一副恍惚的神情,只有先前指挥作战的那位老者瞧着还算清醒,但不等他组织好语言,议论的声音就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而且越来越激动,越来越热切。
“你刚刚看到了吗?!那些,那些……!”
“那些散发着香气的植物吗?我老爹传下来的古籍里有写,那个东西叫‘花’!”
“主啊,我们不是在做梦吧……”
“那也不会这么多人一起做同一个梦呀!肯定是全知全能的主显圣了!”
“那我们岂不是有希望脱离苦难了?!”
“肃静!”
为首的老者大吼了一声,待人群安静下来后,他恭敬而沉着地说道:“帮助我们的存在,请问你是否注视着我们?白银城有恩必报,必将致以最高的敬意。”
这下事情大条了。隐去了身形的透特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祂只是下意识地使用了防护效果最好的法术,结果却被当成了显圣……噢不,对这群在苦海中熬了许久的人来说,恐怕任何一点希望的苗头都会被当成“显圣”吧。
早知道出手时应该更低调一点的!
“噗。”同样藏身在黑暗中的阿蒙被祂纠结的表情逗笑了。
“别笑,想想办法!”
“虽然站在视线的中心不太符合你‘隐匿贤者’的名号,但我们可以趁机把握一点主动权。”阿蒙微微一笑,“而且白银城看似弱势,但应对得非常迅速,从警示到组织到交战,有条不紊——而且你看看我们出来的地方。”
透特朝存放封印物的堡垒看去,发现那把沉重的锁已经被打开了,一个脖子上挂着钥匙的年轻半巨人被刚才的景象说震慑,呆站在原地,但手里还拿着一顶镶嵌着红宝石的黄金冠冕。
即便隔着一段距离,透特也能感受到那件物品温暖神圣的气息,这正是阴冷污秽的恶灵所排斥的。
“刚才我们并没有听到那个头领发出‘去取封印物’之类的指令,而且这些人里也没有能进行心灵沟通的战争主教。你觉得这说明什么?”
透特很快反应过来,“这说明他们遭遇过,或者至少预想过被恶灵袭击的情况,所以即便指挥官不发出命令,他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不错。”阿蒙挤挤眼睛,“原住民的经验也是很可贵的,你觉得呢?”
“好吧,我明白了。”透特吐出一口气,“细究的话,这番交涉将要花去许多时间……今年冬祭日我怕是不能亲临现场了。”
忐忑和期待的情绪悄然蔓延,就在人们忍住了交头接耳的,只敢默默交换眼神的时候,轻缓从容的脚步声从火把和灯笼照不到黑暗中传来,有的人下意识提起武器,有的人不禁屏住了呼吸。
一个年轻人进入了他们的视野,和有着巨人血统的白银城居民比起来,他无疑是矮小的,一道道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稍长的黑发,深绿色的斗篷,树皮的腰带,兽皮的靴子……最后他们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的外貌也好,他身上的每一样东西也好,都是那样的其貌不扬,稀松平常,并不像壁画和古籍里描述的那种可以带来神迹的存在。
这正是透特第三纪初行走尘世的形象,祂为自己总结的扮演法则是“行走于世间又隐遁于世间”,相貌当然要平平无奇才好。
阿蒙变成白乌鸦站在祂肩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感慨:“好久见到你这个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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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所罗门帝国因蒂斯行省,位于郊区的某座庄园。
眼下正是新旧交替之际,虽不像夏天的社交季一样需要出入各种聚会,晚宴,沙龙,猎场,但沾亲带故的贵族们都会走动起来,血统不那么纯正的分支也会派出代表往本家赶,他们通常会在送上新年贺礼,表达思念后小住两天,本家也会热情接待以彰显慷慨的风度,并在一年的最后一天呈上最丰盛的菜肴,开起最醇香的美酒,通宵达旦地庆祝——总而言之,少了很多排场和规矩,但绝对称得上热闹。
但对于遭到贬黜的斯蒂亚诺家族来说,“热闹”一词用来形容这些天的气氛也有些牵强。
虽然新年讲究“温情”一词,但如果这个家族自己还不是天使家族,却还开罪了一位天使,这份“温情”就显得十分有限了——空旷的待客厅便是最好的例子,几件微薄得堪称敷衍的礼物放在茶几上,甚至不能将茶几占满一半,送来它们的使节来去如风,连寒暄都十分简略,颇有点“走个过场就行了,别在揪着不放了好么”的意味。
但这样很清静,挺好的。像是为了说服自己,她重复了一遍,挺好。
雪花簌簌落下,她将布满茧子的手放在冰冷的窗户上,又很快缩了回来,那些在炉火和风箱旁挥汗如雨的日子让她习惯了高温,也让她从此抵触寒冷——即便已经身为序列3的圣者,很大程度上免疫了季节和气温的影响,这种根植在内心深处的倾向也很难改变。
这是卡在序列3的第几年了?她计算起时间,第五十年?不,第六十年?
非凡的力量延缓了衰老,但她清楚自己不再年轻,“年轻”不仅是的状态,更是一种朝气蓬勃,积极向上的心态,而她的心境却在两个极端间徘徊——最底下是消沉,是绝望,是对现状的妥协,最顶端是愤懑,是不甘,是怨恨——凭什么你隐匿贤者非要压我一头?!压我们斯蒂亚诺一头?!
她的手收紧成拳,就像一柄锤子。
如果是单纯的打压也便算了,这反而能让家族上下一心,共度患难,但坏就坏在隐匿贤者不以年长自矜,也不以强大自傲,比起威逼,祂更擅长劝导和利诱,无论是涉世未深的本家后裔,见风使舵的老狐狸,还是庸庸碌碌的普通匠人——在不知不觉中,“斯蒂亚诺”的凝聚力在被蚕食,被瓦解,而她在家族中的影响力在离散,在流失。
在《土地保护法案》颁布以后,几个旁支陆续改信了隐匿贤者。一封信躺在书桌上,她的远方表兄在信中谈起自己晋升“神秘学家”的儿子,即便相隔百里,她也能想象出对方炫耀的嘴脸。
那些华丽的辞藻中隐隐透露出另外一层含义:我亲爱的远方表妹,我们不需要你了,即便不依赖掌握在本家手中的“工匠”途径高序列魔药配方,我们依然能获得神性,如果我们更加恭顺虔诚,甚至可能出一个天使——众所周知,那位贤者没有孩子,也没有家族,也就是说,祂没什么好偏颇的,不是吗?
不,是我不需要你们了。
一丝狠厉的神色从她眼中滑过,随即变成了恭敬。“永恒烈阳,不灭之光,您是秩序的化身,契约之神,您是商业的守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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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了。”
在指挥居民重新修筑防御工事,收拾完恶灵留下的灵性材料后,白银城“六人议事团”现任首席,霍克斯·弗莱走进了会客厅,为表敬意,他们点上了十多根兽油蜡烛分别摆放在桌案中心和各个角落,而这远比平常明亮的光线也让霍克斯·弗莱有了新的发现:原来这位陌生来客的眼睛是罕见的紫色。
“我们该怎么称呼你?”
“西德尔。”紫色眼睛的年轻人只说了名字,但没说姓氏,霍克斯一时拿不准这是不是个假名。
“你从哪里来?”霍克斯斟酌着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你这是在盘问我们吗?”
在年轻人肩上梳理羽毛的白乌鸦突然开口,吓了所有人一跳。它的眼神有一股戏谑的味道,让霍克斯感觉很不舒服,化名为“西德尔”的透特摸了摸小乌鸦的羽毛,平和地说:“单方面的给予和索取都无法令人心安,我建议用问题换取问题,来确保交流的平等,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霍克斯和其他几位议事团长老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说:“我们同意。”
“那我们制定一下规则吧,如果遇到不愿回答的问题,可以保持沉默,但不能说谎。”透特问道,“这样可以吗?”
“合情合理。”霍克斯试探性地说,“既然如此,便以全知全能的造物主的名义起誓吧,白银城有幸得到一件祂的信物,你可愿以此为证?”
“乐意之至。”
一名长老离开席位,很快取来了一本缠绕着荆棘的铜皮书,为了不被扎伤,他特意在手上裹了一层兽皮,但没有这层保护的霍克斯在接过它时直接被划破了手掌,大滴大滴的血液砸在地上,他镇定自若地翻开了书本,对着空白的一页庄严宣誓:“我,霍克斯·福莱,以全知全能的造物主的名义起誓,不得在‘以问题换问题’的过程中说谎。”
与其同时,他的血液被铜皮书上的荆棘吸走了,而空白的书页上焕发出一阵神圣的金光。
阿蒙悄声说:“那确实是父亲的东西,我在他的书房里看到过。”
透特也做了同样的动作,说了同样的誓词,只不过一放下那本“荆棘之书”,祂手上的伤口就愈合了,而另一名长老还在帮霍克斯包扎——在看到这副情景后,几位半巨人脸上不由得多出几分敬畏,只觉得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年轻人更加深不可测了。
不对,他们快速在内心纠正,这种自愈力明显已经超出“人”的范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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