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开进阳山小区,车才停下,徐声就见到了从楼口走过来的温学民。
他背着手,披着一件灰败的军衣,全身上下还是一副老干部做派。
温子霓瞧见,一股脑把手里的钱塞到徐声怀里,立马跑了上去。
“爸,你没去上班呀!”她心里是高兴,起码父亲没有横眉冷眼把路堵死,起码父亲还愿意给徐声这个机会。
他瞪了一眼温子霓,没说什么,徐声数了两张老人头丢给司机,才抱着小丫头走了过来。
“叔叔好!”他还是不能跟着温子霓一起改口,不过好在怀里抱了个缓和关系的神器,“湘湘,快叫了外公!”
小丫头在车上憋了许久,这会儿见到什么东西都很好奇,她那双大眼睛乌溜溜转着,盯着温学民看了又看。
“温良呢?”温学民扫了一圈,没见着儿子,心里有些底气不足。
“他在机场遇了到他们同学,他先送过去,马上就到了!”温子霓立马解释。
“先把东西搬上来吧!”说着,他又背着手钻进了楼道口,连小丫头的卖萌攻击都不管不顾。
温子霓无奈的冲徐声苦涩一笑,随后接过他怀里小丫头。
“慢慢来,会好的!”只要徐声站在她身边,多艰难她都不会退缩。
徐声抿嘴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应该的,你先抱湘湘上去吧。”
“那你注意些!”
徐声点了点头,目送母女二人走进楼道,他才回头把行李箱一一从车上卸下来。
两个行李箱,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小箱子,烟酒日用都不少。
腾挪下车,他见着温良还没来,便独自一人一箱箱往楼上搬。
三楼不高,就是早期建的步梯房格局大小,梯子一级接着一级。抱着箱子上楼还好,但拖着那个装着烟酒的行李箱上楼,就太吃力了。
他这副身子,虽然没被烟酒掏干净,可也疏于锻炼,才把行李箱拖到二楼就气喘吁吁了。
好不容易上了三楼,他微微匀了匀胸口的沉闷,才推开虚掩着的房门。
温学民坐在沙发上,也不知道跟温子霓说了什么,这会儿已经把小丫头从温子霓手里接了过去。
他走进门,在温子霓的张罗下,把行李箱放在了客厅里,紧接着又转身下楼。
跑了两趟,小区又进来一辆出租车,他摸了摸口袋立马走了过去。
“我来吧!”
温良正打算付钱,却被他抢先了。
温良也没争,自顾自开门下车,随后开始一箱箱的往外搬,小伙那脸上,冒着寒气。
徐声见着他像吃了狗屎一般的冷着脸,没去自讨没趣,张罗着先把行李搬下车来。可刚搬到地上,他就见着温良一手拎着一个行李箱,轻脚轻手的走进楼道。
他杵在原地,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家人,还真是不好应付呢。
也还好,没见着那个横眉冷眼的丈母娘,要不然他连进门都没了勇气。
连续跑了好几趟,他终于把楼下的东西搬完,等到最后走进三楼的大门,客厅里已经堆成一个小山。
温子霓给他倒了杯水,“先歇一会吧,我妈不在家,等下叫上温良,我们去外边先随便吃一点。”
他喝了口水,微微缓了口气,抬起头没见着刚刚上楼的温良,才从兜里摸出包烟,走向沙发边上牵着小丫头在转圈的温学民。
“叔叔!”
他抽出一支递了过去,然后把整盒烟都放在了桌子上。
温学民回过头,把烟接了过来,随后才坐到了沙发上。
“家里什么都不缺,不用带那么多东西,子霓她≈ap;妈不在家,你带来了也没人收拾。”
徐声大致听懂了,在他和温子霓的事上,老丈人做不了主。
他苦笑道,“也没什么东西,好多都是湘湘要用的。浦江天气冷,湘湘在家里老不出门也不行。再加上子霓也想回来过年,我们就全带来了。”
“来了就先找个地方住下吧,这家里小门小户的,人一多就住不下了。”
徐声却笑着,“子霓带湘湘在家住吧,湘湘都能说话了,家里人多热闹些,叔叔你们也顺便教教她。我上次来的时候住的那间酒店还不错,离这里也近,家里要是有什么事,你让子霓打我电话就好。”
温学民点上烟,抬起头意外的扫了眼徐声。他本以为徐声这次跟女儿回来,至少也得跟他立个保证什么的,可刚见面,他却没有听到那些东西。
从刚刚与女儿的对话中,温学民就知道自己家那个傻丫头又倒贴上去了。得知这一切,他胸口本就压了一口气。
可当跟前这个曾经恨之入骨的人,用那种平静的口气在跟他述说时,那口气却不知不觉的沉了下去。
徐声在他面前只是家长里短的唠叨,表现得也不像个女婿一般亲近。然而他从话里话外却听出了别样的味道。
徐声没急于在自己面前表现什么,带回来的一堆东西放在客厅里任由温子霓自己去张罗,他只是在事无巨细的安排,尽量让自己少一些担心,尽量让这个家少一丝尴尬。
“你自己决定就好!”温学民深深吸了一口,吸得烟火发亮。
“都已经中午了,叔叔下午还去上班吧。湘湘刚下车,什么都没吃,我们一起到外面先随便吃点吧!”徐声从头到尾没提周光萍,他也深知那个丈母娘对自己有多不待见。
“我就不去了,你们叫上温良一起去吧!”温学民转过手腕来看了看腕表,“都一点了,我这也该回单位了。”
他起身就要走。
“叔叔你把烟也带上,路上小心些。”徐声把桌上的烟递了上去,没有拦着,他也没有拦人的借口。
温学民接了过来,意味深长的扫了徐声一眼,随后才转身离开。
“爸,咱们一起出去吃点吧!”温子霓却拦住了他。
“时间不够了,下午还上班,你们去吃吧!”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来到楼下,他抬头望向三楼的窗口,整个人没来由有些郁闷。刚刚的那种感觉,就好像一拳头锤进了棉花里,让他有力气也没地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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