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希文对南城并不熟悉。
所以他确实是需要找个时间好好了解一下南城。
秦央先带他去吃午餐,是南城地道土菜。
许久未见的两人,本应该会有很多话要讲,但真正坐在一张桌上时,两人都沉默了。
杜希文看着突然不说话的人,想起樊竞和他说过的话。
一双深邃的眸子,锁定她走神的眼睛,满心探究。
她怎么了?
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樊竞不是无中生有的人,既然他都说秦央有问题,那她……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而杜希文,其实也似乎感觉到了一点。
从机场到现在。
虽然她还是一样,看上去无忧无虑,爱吃淘气。
但他明显感觉到了她与之前的不同。
起码,她对自己,生疏了。
从她不着痕迹避开他的怀抱,从她突然与自己腾出的距离……
杜希文喝一口手边的柠檬水,看着桌上她几乎都没怎么动过的菜,问她“是菜不合胃口,还是吃腻了?”
秦央一抬头,就见杜希文正盯着自己。
只一眼,她便感觉脸颊有些热。
在他认真的眼神里,她勾唇微笑,“都不是。我只是还不太饿。”
其实,她今早连早餐都没吃。
但却也是真的没胃口。
知道他要回南城,她一夜没怎么睡。
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担心的。
总之,直到见到他的前一秒,秦央整个人都还是蒙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同时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以前,她一直告诉自己,对杜希文的感觉一定要顺其自然。
但其实,早就已经不能顺其自然了。
在徽城,从他突然出现在眼前。
那一刻,她的心已经乱了。
当他和她讲起那些往事,当她看到他紧皱的眉头……
她承认,对他的好感已经渐渐变成了更深刻的依赖。
她想瞒着他查清楚当年的事故,想为他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
可是她突然又恢复记忆了。
而现在的她,是一个有病的人!
她不否认,因为在乎,所以更介意……
介意自己的这么无厘头的病。
担心他接受不了自己的不完整……
而此刻,在他温腻的眼神里,秦央突然有种想和他坦白一切的冲动。
若他能接受可能某天突然就变了性格的她,若她能成为他内心深处的那片柔软,那他们是不是就可以再靠近一点?
杜希文忽略她说不饿的话,替她夹了块糖醋鱼并剔好刺。
“知道你不太喜欢吃鱼,但任何事情都要学会尝试,没有尝试过,你永远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惊喜。”
他的话,似乎话里有话。
秦央也好像,懂了。
可她说“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每次和你一起,你都会点鱼的原因?”
好像真是这样。
和他去巴塞罗那,他点了鱼。
上次在徽城,他也点了鱼。
其实杜希文很早之前就问过她,为什么微信名是不吃鱼的羊?
她当时回答说“因为我不喜欢吃鱼啊。”
他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但在那之后,他依旧还是会点鱼。
并且每次都会为她剔好刺,放她嘴边叫她吃下去。
“我也不喜欢吃鱼。”杜希文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顿了一秒,他又道“可是,当我有一天突然触碰到它的时候,发现一切都美妙极了。”
就像遇到你。
明明是最简单不过的遇见。
却好像花了这一辈子所有的好运气。
当她突然以一口流利的法文替他“解围”,当她潇洒的把合同拍在他桌上,当她彻底闯进他的生活……
一切都太美妙了。
以至于,曾经从来不愿触碰儿女情长的他,一再的没忍住内心的怦然心动。
他牵挂着她,永远是g时态。
可她却一再逃避……
午饭过后,两人漫步在湖心公园的绿道上。
十一月,南城已经提前进入冬季。
秦央身上的马海毛毛衣看上去暖暖的,实则是有些透风,有些凉。
杜希文把外套披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是拒绝的。
可他扣着她的肩膀,压低了声音道“以前你不会和我这样见外的。”
一听他说“以前”,秦央眸子闪了闪,又暗了。
以前。
她没有任何顾虑。
他对自己的好,她照单全收。
因为有顺其自然的心态,让她期待着最好的安排。
现在呢?
现在她该怎么心安理得?
“文哥,你对我这么好。你就不怕,我会贪得无厌吗?”秦央感受着来自他的温度,感受着他浓烈的目光,问他。
杜希文却笑起来,嘴角的弧度,让他看上去像个无忧无虑的大男孩。
他俯身看她,温声问“那你会吗?”
他宁愿她贪得无厌。
可秦央嘴角动了动,舌尖的一个字婉转变成了两个字。
“不会!”她调皮笑起来,“我是那么贪心的人吗?”
杜希文“你可以这么贪心。”只要你愿意。
“……”
两人之间,莫名怪异的充满了暧昧和试探的谈话戛然而止。
秦央伸手拉了拉肩膀上的外套,朝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
“文哥,是不是樊竞和你告状了?说我最近有些消极怠工?”她笑着,语气轻快,嘴角快翘上了天,仿佛刚刚的冷场根本不存在一般。
杜希文没拆穿她那么明显的转移话题,文明接话“那你说说,你怎么消极怠工了?”
说起这个,秦央微微叹了口气。
一本正经道“我最近不知怎么了,工作效率不太高。有点对不起你给我丰厚酬劳。”
“没关系。”杜希文挑眉,越过她,朝前走,“其实,你可以不那么辛苦。”
秦央顿一秒,赶紧跟上他的大长腿。
“那你是要扣我工资吗?”
下一秒——
“啊!”秦央猛地捂着鼻子。
因为前面的人突然停下,导致她猝不及防撞在他后背上。
鼻子无辜的受伤。
杜希文回过头,看着捂着鼻子的秦央,看着她一张小脸拧在一起,又心疼又好笑。
“还好吗?”语气柔得不行。
看样子好像撞得不轻。
毕竟,他的后背,也感受到了力道。
怪他。
是他没想到她会跟在他身后。
秦央捂着鼻子,嗷嗷叫着,然后一抹红色的热乎乎的液体就从指缝里流了下来。
杜希文眉一皱,“流鼻血了?”赶紧从披在她身上的外套口袋里取了手帕递给她,“来,我看看。”
触目惊心的红色。
杜希文眉锁得更深了。
该说她笨吗?
好像之前的她不会这样。
可现在这样傻傻的,笨笨的她,他却好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