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锦挑选了三五个无父母妻小,无所羁绊的人做伴当,其余的部属,就地解散。中伤挂彩者,亦被温无病处理妥当。卢家良在边上协助帮忙,包扎上药的手法娴熟,俨然是个经验老到郎中大夫。他和他干妈在“云端山庄”住了已有大半年,天天见温无病医治患者,久而久之,耳熟能详,有些疾病也能治疗了。兼之卢家良忠厚老实,纯朴善良,无论谁骂他几句,都是笑脸相迎,绝不生气。
与温无病淡泊性子极为合拍,故而对他颇为关怀,无异亲人。一有空闲时间,便把他叫身边,传授医术,最近一二个月,索性让卢家良坐堂行医,除了疑难杂症,实在需要温无病出面主持,寻常的病例,卢家良皆可以做到对症下药,不出任何差错。经过大半年的悉心指导,卢家良的医术已然超过有些所谓的“名医”,扬名立万指日可待,只是他一直浑然不觉而已。
甘锦操驾一条大船,载着叶枫,温无病,卢家良母子,离了死亡之海,顺着大河而下。在船上和温无病闲谈,叶枫才知道封启一口咬定的寻常伤寒咳嗽,真的是可以人传人,能够毁灭一座城市的瘟疫,梁大夫更不是为了谋取个人的利益,从而颠倒黑白,他是真正的大公无私,一心一意想要拯救那座美丽繁华的城市。
叶枫已经明白封启的险恶用心。自始至终,封启从来没有真正热爱过那座城市,他只是把它当成可以爬得更高的跳板,如果有一天他觉得不再需要了,就会毫不犹豫和它切断任何关联。现在那个城市病了,封启不是想着拯救它,早日让它重获新生,而是不惜以无辜百姓性命为代价,来保全他头上的乌纱帽。
雨虽然停了,但是河水依然浑浊,不见有鱼虾在水中游动,想必它们也不喜欢当下的环境。相对而言,鱼虾是自由的,它们可以由着性子来寻找适合自己成长的地方。可是生活在那座城市的数十万百姓呢?他们就像剥夺了所有生存权利,被强行装入一口里面有蛇蝎的箱子里的人,就等着厄运的降临。
尤其梁大夫那些医生处境最为凶险,他们已经被把持舆论的封启定性为:“居心叵测,报复社会”,哪怕他们尽了最大的努力来挽救那座城市,也会被洗了头脑的百姓视为大奸大恶之徒,倘若某天有些百姓做出过激行为,伤害到了梁大夫他们,这也是封启乐于看到的。
叶枫想到此处,禁不住怒发冲冠,恨不得现在就回到那座城市,说出整个事件的真相。他抓起一根船桨,奋力划水,大船并没有因为多了他一份力量,就会穿越时空,快得不可思议。叶枫很快汗流夹背,筋疲力尽,却发现大船还是不紧不慢在水中摇晃。他忍不住一口气泄了,仰面朝天倒在船舱中,放声高呼,迭声咒骂。
这天中午,大船到了一座小城。此地离得那城市不过二三百里。叶枫独自上岸买米买菜。城中饭馆已经流传着有关那座城市的新闻。原来那城市有个退仕归隐的官员,目睹人间地狱般惨状,将这些天的所见所闻用文字记录下来,结集成册,并取名“小城记事”。流传开来,一时洛阳纸贵,供不应求。
常驻酒楼,茶馆的说书先生,便将《小城记事》做话本,讲给南来北往的旅客行人听,免不了又擅自夹杂私货,把自己的妄猜臆想添加其中,如此一来,本来被描绘成正气凛然,铁面无私的封启更是光芒四射,完美无瑕。阴险奸诈,狡猾无耻的梁大夫愈发处心积虑,面目可憎。街头巷尾,随处听得对封启的颂扬称赞,以及怒骂痛斥梁大夫的声音。
叶枫见得百姓愚昧无知,只有摇头苦笑,暗自叹息。卢家良母子烧好饭菜,待众人吃饱,洗净碗筷,来与大家告别。原来温无病未雨绸缪,唯恐其他地方出现瘟疫,便把医冶瘟病的方子交给卢家良,要他赠予给各地心地善良,品德高尚的医生大夫。纵使万一瘟疫大盛,亦有抑制祛除的手段,不至于生灵涂炭,赤地千里。
大船又驶了一天,在第二天傍晚抵达那城市。天气虽然好转,但是洪水并未退去,城外仍然滔滔洪水。叶枫忽然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想法,心跳得极快。他不过在这里生活了几天,为什么会有这样奇特的感觉?难道是因为城中有他心爱的人么?她现在还好吗?她是不是每天都守候在城楼上盼望他早日归来?他更惧怕的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甘锦叫道:“看,那边有人!”只见远处堤坝下面停着数条大船,数十人争先恐后从船中跃出,提气朝堤坝纵去,身手矫健,手提兵刃,显然不怀好意。堤坝上有人拦截,却不是这些人的对手,顷刻间被他们攀爬上来,砍倒数人。这段堤坝是变革派负责的区域,按理说有岳重天,陆涯(陆嫣的父亲),常开泰诸多高手坐镇于此,想在这里寻找突破口亦是不明智的决定。
叶枫突地心中一凛,莫非岳重天他们已经被瘟疫击倒?趁他病,要他命,除了武林盟的人还会有谁?甘锦他们大力划水,大船如飞起一般。忽然间堤坝上出现一条威风凛凛的大汉,正是“绿叶会”的总舵主常开泰。他头裹红巾,赤着上身,手拎朴刀,搠翻几人,勇不可挡。登上去的武林盟众人被他气势所夺,不由得缩头缩尾,一时不敢上前。
双方僵持了片刻,忽然船中传出几声清啸,遏云裂帛,震撼人心。见三人斗然拔身而起,数丈高低的堤坝竟如履平地,眼皮都来不及眨一下,已经扑到了常开泰身前。常长泰也不说话,刀光一闪,往一人头顶劈落。那人跨上一步,与常长泰擦身而过,常开泰的左胁却有血箭标出。敢情两人身形交错,那人长剑斜拖,在常开泰胁上划了道口子。
常开泰趔趔趄趄,几乎站不稳身子。一人齐眉短棍反戳,点在他的右膝弯里。常开泰身躯失衡,跪了下来。第三人一脚踢在他腰上,常开泰飞了起来。“绿叶会”其他成员奋不顾身,扑上搭救,都被武林盟中人击退。第一人长剑当刀,当头直劈。常开泰脑袋一侧,长剑斩在他右肩上,鲜血迸溅。常开泰却不顾伤痛,反而伸出左手,在剑身上一按,剑刃深陷肉中,几近见骨。
那人猜不明白常开泰为什么要自残,正纳闷不已,朴刀席卷而来,将他斩为两截。使齐眉短棍的戳中常开泰的左膝弯里,冷冷道:“倒!”常开泰左脚弯曲,“喀嚓”一声,夹断了齐眉短棍。使棍的大吃一惊,往后急退。常开泰道:“倒!”朴刀反砍,剁在使棍的脸膛上,连骨头都劈开了。第三人想不到常开泰悍勇之极,惧意骤生,一脚踢来,却露出老大一个破绽。
常开泰抢将进去,直直一刀,砍断这人踢出的那条腿。这人痛得大汗淋漓,在地上滚来滚去。常开泰刀尖一挑,割断了他的喉咙。尽管他连杀三人,暂时稳住了阵脚,但终究武林盟中人的本领更胜一筹,很快又卷土重来。堤坝上变革派的人越来越少,围攻常开泰的人越来越多。常开泰浑身是血,步法凌乱,若非武林盟中人忌惮他不要命,不敢逼得太紧,否则常开泰已经尸横当场了。
叶枫热血沸腾,一声长啸,从船上跃入水中,此时距离堤坝尚有二三十丈。就在叶枫身子即将堕落,他的一只脚探了出来,轻轻在高低不平的水浪上一点。借着旁人看来微不足道的水浪颠簸,登时弹跳起来,跃出数丈。力气即将衰竭之时,又借助浪尖生出力量,如此反复数次,已经接近泊在坝下的那几条大船。
船中有人留守,也发现了冲来的叶枫,纷纷站了出来,摆出截击的架势。叶枫大喝一声,如精力充沛的猛兽,急掠而来,眼看就要跳上一条大船。一人“嗖”的一声,长枪迎面刺至。叶枫凌空翻身,双脚踩在这人的肩上。这人只觉得泰山压顶,骨头都要碎了,双脚不由自主弯曲起来,就要跪倒在甲板上。忽然之间,脚下的大船似被托住底部,猛地脱离水面,抛到了半空。
冲到三五丈高低,滴溜溜的翻转过来,船底朝上,重重的扣落在水面上。包括这人在内,船中竟无一人逃出,皆被压下的大船打入水中,喝了几大口水,登时头昏脑胀,不分东南西北。过了良久,才恢复意识,手脚乱动,各寻生路。就在此时,水中无声无息地游来一人,手中的快刀如切豆腐一样,剖开他们的肚子,割破他们的喉咙。
叶枫巧使“千斤坠”,毁掉大船之后,并不停顿,冲向坝顶。一人喝道:“去死吧!”举起八十二斤的大铁锤,当头击下。可是叶枫的剑更快,嗤的一声,刺入那人的右肘。那人痛得缩手,大铁锤把自己头颅砸得粉碎。另外的人不是叶枫对手,很快都被叶枫击倒。叶枫倒是手下留情,只不过将他们刺伤而已。
谁知“绿叶会”中人候在边上捡漏,见有人倒地,便抢了上去,一刀一枪,结果了性命。坝下的另外几条船急忙拔船开溜,只是甘锦岂能容忍他们全身而退?施展出惊人手段,在每条船上凿了几个大洞,河水灌入,相继沉没。武林盟中人在水中苦苦挣扎,甘锦不慌不忙,按着顺序把他们一一格杀。
常开泰却不行了。一把长刀从前胸贯穿后背,“绿叶会”众人跪在他身前,放声大哭。常开泰怒道:“哭个屁啊,老子又不吃亏,我睡过城中最美的女人,做了七八年的带头大哥,杀了数以百计的人,谁有老子过得快活……咳……咳……”咳嗽声中,血从口鼻流出。众人以头叩地,道:“我们要你做一辈子的大哥。”常开泰苦笑道:“占着茅坑不拉屎,难道要别人把屎拉在裤子里?该给你们腾位子了……”
温无病叹了口气,转过头去。大家都以为他可以妙手回春,起死回生,谁知道他也有眼睁睁看着病人在他面前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时候?常开泰盯着叶枫,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声喊道:“我杀了柳长生,杀了城中所有不配合的庸医……”叶枫大吃一惊,失声叫道:“什么?”
常开泰已经听不到他的话,脸上带着欣慰开心的笑意。临死前清除了柳大夫他们,真的可以不带任何遗憾了。或许常开泰以为,他当下的所作所为,完全符合“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标准,就算他以前做了某些不道德的事情,老天爷也会网开一面,让他的灵魂升入天堂。
城里很乱,宛如世界未日。装载着尸体的马车,接踵而来,悼念死者的哭声,不绝于耳。城南的“大悲寺”成了最繁忙的地方,焚化遗体,僧人超度亡灵,一刻不得空闲。叶枫心里很沉重,他想大哭一场,又哭不出来。忽然他听到了阵阵的怒吼声:“那些庸医草菅人命,大家要他们的家人偿命,天经地义!”
叶枫一惊,抬头望去。见得一栋宅子门前空地站满了人,皆是神情凶恶,怒不可遏。不过是伤寒咳嗽,至多吃几天药而已,怎么把生龙活虎的人给弄死了呢?这样心肠歹毒的医生,就应该搞得他们家破人亡。众人的身前,立着一人,他像门神一样,阻止着大家的前进。他是封启!叶枫的手握紧了剑柄,他有杀人的冲动。
这些天不见,封启看起来更加削瘦,憔悴,脸色苍白,眼中布满了血丝。这段日子里,他每天只睡两个时辰。而且他只能眯着眼睛打盹,绝不敢睡得太深,唯恐他的手下忽然心慈手软,把他的命令执行得不够彻底。不扫清前进路上的任何一粒沙子,以后都有可能是让他翻跟斗的绊脚石。如今他借常开泰的手除掉了梁大夫他们,该集中精力来对付叶枫了。
他知道叶枫出去的目的,他更知道叶枫会带着谁回来。凭着温无病丰富的经验,叶枫很快就会知道整个事情的真相。他当然没有将叶枫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的能力,但他务必要有让叶枫把秘密烂在肚子里的本事。从叶枫外出求援的那一刻,他就开始着手准备,周密部署。手握刀剑,一言不合就血溅当场的江湖莽夫,怎能玩得过始终保持绅士风度,实际用脑子来谋取利益的文人?
封启目光不经意瞥了从远处走来叶枫一眼,拱手对着众人大声说道:“梁大夫他们有错不假,但他们的家人却是无辜的!况且梁大夫他们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与他们的家人又有何干?”一人叹息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尚且如此,家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封大人,你何必护着他们呢?城里死了那么多人,要他们陪葬绝不过分。”封启道:“既然各位定要追究责任,是我用人不当,我才是该死的人。”
众人齐声说道:“封大人你事事替大家着想,大家眼睛都是雪亮的。”封启撩起官服,面对大家,跪了下去,道:“那么请大家给封某一个面子,咱们既往不咎,一笔勾销,好不好?”砰砰砰地磕起头来。众人吓了一跳,也跪了下去,道:“封大人宽宏大度,小人倘若不知进退,岂非不识好歹了?”叶枫大步而来,冷冷道:“封大人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令人佩服得紧。”
封启叹了口气,道:“叶大侠,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我没有照顾好他们。”他们当然不止一个人。叶枫面色突变,嘶声问道:“他们到底怎么了?”封启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他缓缓站起,冲着众人作揖行礼,道:“现在温神医来了,就是天塌下来,我们也不用害怕了。”众人面现喜色,纷纷散去。封启笑了笑,横了叶枫一眼,双手背在身后,独自往前走去。
叶枫失魂落魄的走出衙门,适才封启对他所说的话,宛若一场噩梦。他面红耳赤,身子烫得厉害,他愤怒到了极点,但他却无处宣泄。他想不到岳重天,陆涯,陆嫣居然感染瘟疫,他更想不到他们成了封启逼他就范的筹码。若想他们平安无事,这件事就绝不能有真相。也就是说那些作为封启权力牺牲品的人,永远等不到沉冤昭雪的那一天。
他不能一怒拔剑,当场杀了封启,他只能配合封启所写的故事来演戏,虽然梁大夫他们邪恶反派力量强大,诡计多端,但是终究被封启的正义铁拳所摧毁,这个世界从来不亏待好人,正义永远是胜利者。他与封启达成协议的那一刻,心里说不出的耻辱,忍不住大叫一声,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封启在他身后大笑,得意的笑。当你看清这个世界无情的嘴脸,就要学会慢慢习惯适应,是不是?
封启得意的事,何止是这一件?半个月之后,城里的瘟疫得到控制,他的升迁文书也下来了。百姓早已得到消息,天不亮就开始大锣大鼓,鞭炮齐鸣,家家户户披红挂彩。他们为封启感到骄傲,自豪,这年头心里真正装着百姓的官员,已经不多了。叶枫搂着大病初愈,面色苍白的陆嫣,望着街上载歌载舞的百姓,心里忽然有个奇怪的念头,此时此刻,封启会不会想到数以千计,枉死的人?
这时候封启正目不转睛盯着桌上红色的官服,红色既是喜庆吉祥的象征,又代表着流血杀戮,正是那成千上万人的流血,才换来他更上一层楼。他眼前忽然恍惚起来,桌上的官服幻化成血海,触目惊心的血中有无数个人在晃动,这些人他都认识,他叫得出每一个人的名字。他们七窍流血,伸手来抓他,向他索命。
封启头皮发麻,背心发凉,步步后退。血海向前推进,流到他脚下。血中伸出数十只手,紧紧抱住他的脚,教他动弹不得。十多人站了起来,掐他,咬他,神情狰狞,极是恐惧。封启几乎连呼吸都已停止,他们是死在常开泰手上的那些郎中大夫!梁大夫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往他脖子咬去。封启“啊”的一声,跳了起来。
他跳起的时候,正好一脚踩空,从楼梯滚了下来。脑袋不停撞击墙壁,台阶,更是神智不清,灵魂出窍。楼下的仆役听得动静,急忙跑了过来,道:“大人,你沒事吧?”封启一跃而起,一掌把他们推开,道:“鬼,好多的鬼!”大呼小叫声中,奔出了寓所。街上欢庆的人见他披头散发,神情惶急,不由得吃了一惊,道:“封大人……”
封启道:“我不是大人,我是卑鄙无耻的小人!”一边竭力呼喊,一边脱身上的衣服。几人扑了过来,意欲阻止他。封启抱住一人,生生从那人脸上咬下一块肉来,双足反踢,揣倒几人。哈哈大笑,道:“我不要做鬼,我要做最大的官!谁敢挡我的路,我就要他的命!”手舞足蹈,眼露凶光。众人惊骇无比,让出一条路来。封启竭力奔跑,不敢停留。
他一停下来,身后那些冤魂就会将他带入地狱。很快他跑出了城市,来到了人迹稀少的乡下。炙热的阳光晒在他没有衣服的身上,据说鬼见不得光,为什么他们还不放过他?对了,他们的怨气实在太重,所以阳光对他们也不作用了。封启心下绝望,举目四望,见得前后左右都是面色不善的鬼,他已经无路可逃。
封启彷徨无计,蹲在地上,蜷缩四肢,双手抱头,全身颤抖。忽然二个捕快从远处奔来,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大吃一惊,叫道:“封大人,你是做甚?”封启瞪着他们,突然拜伏在地,砰砰砰的向他们磕起响头,道:“黑无常老爷,白无常老爷,你们不能带我走,我还要再活五百年,建造一个新世界……”
二个捕头吓了一跳,忙跪下磕头还礼。封启冷笑道:“你们这两个狗奴才,是不是收了梁长生老贼的银子?我告诉你们,没有用的,我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妙笔生花,锦绣文章,玉皇大帝给嫦娥仙子的情书,是我给他写的。你们就等着吃板子,屁股开花。”语无伦次,颠三倒四。一捕快道:“于捕头,莫非他疯了?”于捕头壮起胆子,抬起手臂,一巴掌掴在封启脸上。
封启失声叫道:“混蛋,一个个阳奉阴违,为什么不挂蚊帐?父精母血,不得损坏,拖下去斩了。”那捕快吓得呆了,过了良久,才“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道:“于捕头,封大人真的疯了!他可是大好人啊!”禁不住放声大哭。于捕头提起封启,将他扛在肩上,拔脚就走。封启怒道:“我是堂堂的太子太保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居然要我骑马?赶快去换八人大轿!”
那捕头道:“于捕头,你是做甚?”于捕头一言不发,走了半里地,眼前出现一个池塘。于捕头双手一托,把肩上的封启扔入水中。那捕快大惊失色,不由自主拨出了腰刀,道:“于捕头,你……你……”于捕头往他手背一送,腰刀插入鞘中,冷冷道:“你少管闲事,我全是为他好。”封启吃了几口水,向岸边挣扎过来,道:“水太凉了,芙蓉,你为什么不来服待我洗澡?”
于捕头伸出右脚,踩在封启头上。封启沉入水中,双手挥动,搅得水波翻腾。那捕快脸都吓白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于捕头铁青着脸,右脚始终踩在封启头上。封启很快失去了反抗的力气,水面又平静如初,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于捕头叹了口气,道:“现在让他离开,正是最合适的时机,若是以后大家知道他做的事,不把他撕成碎片才怪呢?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