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金长山说:“现在,一切就绪,你可以把大便器固定死砌好抹平。”
“你们躲开吧。”刁老五干活就是干净利索,王淑华大嗓门来喊吃饭的时候,他已经把厕所的地面抹好了,嘴里叨咕着“长山,今天太晚了,光线也不好,等明天硬实硬实再贴那几块马赛克吧。”
彭海进来招呼了:“洗手喝酒吧,有活明天再说。”
大家都在院子里洗手的功夫,金长山突然想起一件事,四处一扫,见吴老贵儿已洗完手,大模大样地上桌了。他走过去问:“老贵儿,下水井垒完了没有?”
“完了。”老贵儿莫名其妙:“盖儿都盖上了,怎么了?”
“没怎么,还有两个活哪。”金长山说:“我一忙,忘告诉你们了,下水井里得插根管子通气,边上还得挖个豁儿,学名叫溢流口。”
吴老贵儿站起身要跟金长山走,被彭海拦住按下:“明天再说,大伙都累了,咱们啥也不干了,就是喝酒。”金长山也觉得,既然大伙手都洗完了,活也不是一天干的,就往桌前一坐,与大伙推杯换盏,开怀畅饮起来。
晚上,刁老五和杨雪梅在房场吃过饭回家,见照丹和姣姣正在厨房收拾碗筷,就进屋看电视了,一边看,两个人一边唠闲磕。
“你跟王淑华说丹丹的事啦?”刁老五问。“说了,当着孙立环的面说的。”杨雪梅说:“也不知道她们听明白没有。”
刁老五说:“能有啥听不明白的,让孩子进城不就得了。”
“咱们也就说说,人家的事。”杨雪梅说:“愿意咋办就咋办呗。”
“哎,那天你问没问金长山,咋想起来回西南岔了呢?”这才是刁老五真想知道的,“他咋说的?”
杨雪梅用鼻子哼了一声,说:“哼,和老婆吵架,散心呗。”
“上这地方散心,”刁老五说:“我可不信。听说他不走了,你说说为啥?”
“为啥?”杨雪梅反问道。
“那谁知道哇?”刁老五若有所指地说:“反正他啊,是有想头,不会是……”
“你瞅我干什么?”杨雪梅蓦然间在刁老五的目光里看出了什么,这弦外之音分明是在影射自己,侮辱自己,她竟忘了厨房里有人,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我,我也没说什么呀!”刁老五吓得抽身出屋,在院里蹲半宿。
彭海家厨房里有了自来水,厕所里有了水冲便池,脏水废水往下水道里一倒,不用出屋,好家伙,便利极了。最高兴的是彭树常老两口,黑更半夜,特别是大冬天也不用上外边解手,多好哇!
头些日子,持反对、怀疑和观望的人家,三、五成群地来参观。之后心里都痒痒了。
钟丽华和吴老贵儿站在厨房里直劲儿叫好:“真好,真好,金哥,这得多少钱哪?”金长山笑呵呵地说:“用不了多少钱,材料费全算上也花不了三百块钱。”
“啊,是吗?”钟丽华说:“咱们这儿人工也不用花钱哪,就是两顿酒呗。”
“酒不也是钱吗?”金长山笑着说。吴老贵儿嘻嘻一笑,说:“金哥,不干活也得喝酒哇,是不是?”
“哎,说真的,五哥,”钟丽华推了推刁老五,“你帮我们家干活还要钱啊?你不用怕,你家先改,省着把我们五嫂的大白屁股冻着,啊,是不是?”在一片笑声中,刁老五憨笑着说:“我不要钱不要钱,给谁家先干都行。”
其实,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可早就给自己家筹划好了,就差跟老婆汇报,要钱了。因为经济大权在人家杨雪梅手里呢。
彭海见此情景,因势利导,他跟在场的人说:“要想改,咱们就利用农闲的时候,排排号。我建议先给尹书记家改了。之后,咱们先可着家有老人的,五哥,你辛苦点,配合金哥,咱们趁他来,趁农闲,把这个事抓起来。”
金长山见大家感兴趣,心里很高兴,他嘱咐乡亲们:“你们谁家挖沉水井的时候,提前告诉我一声,我给你们选地方,再就是买材料的时候,我去帮你们选。”
大伙一顿欢呼散了。
金长山招呼彭海:“彭海啊,我心里有个想法,跟你说一说。”
“你说,金哥。”
“你得给我找个地方盖房。”金长山认真地说:“我长住西南岔,这么打游击式的东住一晚,西借一宿,这家吃一顿,那家噌一餐的,也不是个事儿啊?”
“这可难了。”彭海说:“农村现在批个房场,那手续多不说,轻易不批呀!再说,就是有可能批,也不是三天两早晨的事。乡里得开会,几个部门共同研究。不过,这个事再难,我也得给你跑跑,试试。”
话说到这儿,以孙照丹为首的一帮小青年围过来。他们也是来参观室内厕所的。孙照丹说:“金大爷一来咱们村,就给咱们办了一件大好事。”
“嘿呀,别说,这好事还是你提出来的哪。”金长山笑呵呵地说。
“现在金大爷有困难,咱们也不能袖手旁观不是?”照丹说。
刘学仁首当其冲,积极支持,说:“咱们青年人帮助解决。”
彭海说:“别瞎起哄,你们能给整来批件吗?”
“整不来批件,我们能帮助盖呀。”照丹说:“姑父你跑你的批件,我们盖我们的房。不,不是房,简易的。对,是简易房。姑父,我们盖个棚子,还用批件吗?”
“盖棚子,让你金大爷住棚子?”
“哎,别说,是个办法。”金长山说:“反正是临时的,冬天回城里猫冬,夏天,有吃饭睡觉的地方,完全可以。我在工地上,就是住棚子。好主意,就盖棚子,不过得有电,没电可不行。最低也得做饭照明吧?”
“电不成问题。”邱明说:“村里哪都有线路,接根线不就行了吗?”
“要说你们这些年轻人看问题就是简单。”彭海直摇头:“村里哪有闲地方盖呀?”
“村里没有,”照丹说:“那就去村外盖呗。”她想了想,说:“西山南坡下有片荒地,就在道边,又离村西头那个变压器近,估摸也就是百八十米。”她说的这个地方,金长山太熟悉了,就是他们知青当年给小海拣榛子的山下。金长山十分兴奋,嘴里一个劲儿说好。他用征询的目光盯着彭海。而彭海呢,心里总觉得到村外给金长山盖个窝棚,有点对不起人家大老远来的这片心。他犹豫着。金长山以为彭海有难处,就说:“彭海,别为难,你就随便给我找个地方。”
“金哥,我不是为难,”彭海推心置腹地说:“地方,你看好哪都行,就是给你盖个棚子,我心里不得劲儿。要知道你来,我原来那间草房不拆就好了。”
“净说傻话,不拆草房,你上哪找房场去?”金长山非常理解彭海的心情,说:“你要是同意在西山跟儿,我可就盖了。”
“金大爷,”照丹说:“我们几个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