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战士,顶天立地大丈夫。富贵不能淫……”警卫排战士的歌声再次唤醒宋琦。
时间已是下午临近十七点,晚饭开饭前。
四周无人,孔团长一家应该都在饭堂会餐。宋琦正想继续眯瞪,一辆卡车停到楼下的声音传来。
宋琦提气聆听,从一群战士的嘈杂声中,宋琦听到倭国五太太的声音:“回去就说我谢谢鲁馆长了。”
众战士喊着一二三从卡车上抬下一个大家伙。
“先上来四个人,把沙发抬下去。”孔团长的喊叫声在远些地方的高处。
宋琦估计是在另一个楼梯口旁的饭堂窗户上喊的,是要换这屋的沙发吗?从州博物馆鲁姓馆长那儿弄来软榻了吗?这个倭女能量着实不小埃
一切正如宋琦的猜测。
四名战士将宋琦屋里的皮沙发,一人一个、二人一个,三个沙发都扛了出去。
不一会儿,几个战士抬着替代沙发的榻走了进来。
“放到这儿。你们下去吃饭吧。”孔团长的命令。
“是。”几名战士一哄而散。
“走。先吃饭,吃了饭再倒腾。”孔团长率众人走出三太太的绣房。
“好。谢谢五妹埃”三太太说。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谢不谢的。”五太太说,“鲁馆长说他那儿还有个前朝仿假山石的矮柜,可惜木质不很好,是榆木。三姐要不要?”
“要,雕工怎样?”三太太说。
“三姐想要的话,我明天再去……”五太太后面话宋琦已听不清了。
四下又空无一人。宋琦钻出立柜,欣赏新搬来的榻。
这是前朝早期的楠木罗汉床。整体大漆开蛇腹断,描金点彩,雕刻精湛,做工考究。围板满是山水景色、龙凤戏珠的雕饰。书卷样式的围板连绵起伏,如一幅长卷,错落有致。罗汉床四脚踏狮子足,品相完好,很是难得。
宋琦猛然想起记忆中的一个画面,在金都府衙地下五进院落里,一间正房里见过这个罗汉床,床边就是那个船形的搭衣架。眼前一阵恍惚,宋琦知道自己要陷入记忆的漩涡了。
现在不是时候,宋琦赶忙鼓足精神,窜入洗浴间喝了些凉水让自己清醒一些。
宋琦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带着脑中挥之不去的床榻和搭衣柜,再次躲进柜中。
周遭的一切开始变幻,宋琦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大衣、柜子等遮挡物一件件飞走、消失。
“来了吗?”青年刘信从罗汉床上站起身,随手把搭衣架上的湛蓝色大褂拿在手中。
“少爷,师徒都来了,在厅堂前院候着。”榻前一位老者正躬身施礼。
“随我去会会他。”刘信穿好大褂,迈步出了内堂,老者紧随其后。
“师傅,就是他在聚客楼打的徒儿。”一个头戴瓜皮帽的年轻人看见刘信出现在厅堂前,忙向石凳上坐着的一个白须老者诉苦。
“来人可是刘府刘久之刘公子?”白须老者一身白袍,拂尘遥指刘信。
“在下正是刘信。敢问老人家尊姓大名,怎么称呼?”刘信快步上前,隔着石桌抱拳行礼。
“我乃飞天神蛙吴世天。这位是我师傅,昆仑派清虚散人何索巨。”瓜皮帽嘴歪歪着意图遮挡缺了的半颗门牙,“你不是叫嚣说,打你得需我们师徒一起吗?现在来了,找场划道吧1
老者对徒弟的说辞很不满意,但又不好发作,抬眼看向刘信。
“昆仑何道长,大驾光临,小生宅院蓬荜生辉。有失远迎,还请见谅。”刘信伸手相邀,“何道长,久闻大名,晚辈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里面请。”
“好。”何道长站起身,一摆拂尘,“请。”
“请。”刘信摆出请进的手势,前面引路。
“逆徒,你就站在这条石板上1何道长将拂尘随意向下一甩,刘府中轴线上的一块五尺长的青石板便如铁石砸落一般,裂出几道缝来。
“好功夫1刘信脚上用力,脚下青石板“吱吱”作响,却不见裂痕。
“新科武状元,也不过如此。”瓜皮帽吴世天嘴上讥讽,两脚却听话地站进师傅打碎的石板上。
“闭嘴。”何道长回头愤怒地训斥徒弟。
“请。”刘信大度地向何道长伸出手。
“好。”何道长挽着刘信进到厅堂。
原地留下嘴张得大大的吴世天和一脸淡然的老仆。
刘信脚下的石板上,出现了一个深达近寸的鞋印坑。
“何道长,此番前来寒舍,所谓何事?”厅堂中,西座刘信问。
“刘公子技震四海,却儒雅如斯,想必是逆徒翻转口舌,贫道累其蔽矣。”何道长坐东面西,拂尘轻摇,“贫道多有得罪,还望刘公子海涵。”
“何道长言重了。”刘信拱手施礼。
“敢问刘小姐,藏雌示阳所谓之何?”何道长见四下无人,突然发问。
“……”刘信不语。
何道长两眼紧盯刘信,良久,“哈哈”大笑,“交浅言深,君子所戒也。不过夺‘武状元’之名,有挑升欺瞒上意之嫌。”
“幽居深闺心怀驰骋四方之愿,琴画女红尤羡桑弧蓬矢。”刘信微笑着,向院内石凳旁的老仆说道,“刘健,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