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江城供电局的惯例过了正月半年才算过完了,各科室、车间才正式收心开始上班办公事。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新一年的工作又要从头开始了。
赵美红有没有开学呢?我无法知道,那时候没有电话可以联系她。其间我两次去她的宿舍看她,可是10号楼404室的门总是关着,走廊里空荡荡的,不像已有学生来到的样子,更不像已经开学了。
我心里又开始放心不下她了。心里妄想着如果有一辆汽车多好啊!我可以开车去接她,给她一个天大的惊喜,可是在1987年拥有汽车那是一种何等的奢望啊?
我认认真真地上班,局大门口劳资科每天都有人在查岗、查迟到,有几个倒霉鬼被逮到了又是通报又是扣奖金的,我还是老实为好。
祝工对局里的这种做法非常反感。
他对我说道:
“我们徐州设计院从来不抓这种劳动纪律,只要你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设计任务,其他的事院里一概不管。”
我边为他倒水边说道:
“应该像徐州院那样,设计是创造性的劳动又不是流水线上的作业。”
“噢!明天你要把文峰变电所的总图和生活区的图纸弄出来,昨天小陈主任找过我了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
祝工转过话题对我说道。
“放心吧!不行我加个夜班明天一早保准交出来。”
“室里也是的,刚过完春节就急得像真的一样。”
祝工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继续埋怨道。
这时门边茶几上的电话铃响了,旁边的崔工随手拿起听筒一听就马上他冲着我大叫道:
“苗铁军!电话,是个女的1
“谢谢1
我应声而起,并客气地对崔工笑着道谢。
放下手中的绘图笔隔着几张桌子飞跑过去。
“是我啊1
对方声音很轻,但我已听出是小赵了。
“你好!开学了吗?”
我尽量压低声音问道。
“刚到校你还好吗?”
“好的,好的,我去过你宿舍两次你都没来。”
“我不是告诉过你的,我正月十九下午到校1
“噢!我没记得很清楚,我只是希望你能早点过来陪陪我啊1
电话那头她不讲话了,她不善于主动表达,还是我先开口讲话。
“晚上我去看你和你一起吃饭,你就在宿舍等我啊1
我似乎在命令她,对于我的安排,她总是顺从地接受的。她还没有回答我的话,电话就被她挂断了。
本来我答应祝工晚上加班的这下泡汤了,晚上肯定是要陪小赵的。我心里暖暖的,手拿着绘图笔在图板上欢快地画起图来。中午没有休息完成了总平面图,下午接着就完成了生活区的小二层楼的施工图。
我在小二层楼里设计了厕所、厨房、休息室。干粘石的外墙、钢窗、水电等一应俱全,这是变电所值班人员的生活用房,我精心地作了设计,因为功能做得越全面越合理将来值班人员使用起来就越方便越自然。
下班铃响了我最后一张图上的说明也写完了,我把一撂图纸叠好准备明天准时交给祝工。我心中暗暗佩服自己的工作能力,真是“工作、恋爱两不误啊!”
天黑下来的时候我到了医学院10#楼404室,日光灯亮着,女生们已经整理好各自的床铺和行装,宿舍里整理得干干净净。有的同学已经出去逛街了,只留下赵美红和下铺的王小云、南京的柳引、盐城的李平在宿舍里,我很客气地跟她们打过招呼,她们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对我报以善意的微笑。到底是学生,个个都很单纯,初次见面也不好意思多聊,我就引着小赵告辞了她们离开了寝室离开了校园。
我还没有自行车,不是我不想买也不是没钱买而是买不到。那时候买自行车要凭票购买的,我一时还没有路子弄到票,所以只能步行。我牵着小赵的手沿着学院外的小石路向南大街的小面馆儿走去。
小赵不时地看看我,我穿一件米色的长风衣,微微耸起的肩膀,有点“上弓腰儿”。小赵心里的细微变化我并没有看出来。
“我们认识的事你有没有告诉家里啊?”
我迫不及待地边走边问她。
“还没有不过我妈说过希望我找个医生这样对我好有个照顾。”
“你怎么想呢?”
“我不一定愿意,俩个人都是医生有什么好?又不是开医院。”
她说的是大实话,反到有点儿幽默,我听了后抑制不住地吃吃而笑。
“不过我已把和你的事告诉了同宿舍的几个要好的女孩儿。”
“她们怎么说的呢?”
“有的说你学历没有我高不好,也有的说学历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关键是他对你好不好。”
“那你说我对你好不好呢?我喜不喜欢你呢?”
她笑了笑,对我说道:
“我不是跟你出来了吗?”
对于学历我承认她是本科,我是大专,都怪我当时的无知,明明可以上江医本科的,却便便鬼使神差地报了南京航专,这是我一生的悲哀,因为我也是个很要强的人,总希望自己什么都好、都高、都强、都大,可是一说起学历,我就像被人抓住了软肋。
不过我还是要感谢赵美红,她最终还是没有在乎这些,毅然决然地做了我的女友,和我谈起了恋爱。
在紧张的工作和轻松的恋爱之间时光就不知不觉地流走了。
转眼春天到了,路边的桃树报出了嫩叶儿,鸟儿欢快地唱着歌儿了,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和顺畅。
我俩的相处也是那么的开心和融洽,我时时处处都呵护着她,仿佛给她的世界撑起了一片绚丽多彩的天空。使她感觉到爱情带给她的幸福和快乐。她学习用功又不乏聪明常常拿到奖学金。她用年度奖学金为我买了一件黑色西装,仅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她也是真爱我的,我终于可以不用时刻都担心她突然会从我身边飞走了。
和小赵恋爱的事我一直没有告诉家里,自从我跟施永芳的恋爱失败后,我在家人面前一直没有提过再找女朋友的事,父亲和妈妈也从来没有再问及我这样的事,他们怕我影响工作,或者是不放心我再找个什么样的人将来有麻烦。
我觉得和小赵的恋爱是甜蜜的,相处也是稳定的。在回家时我便和妈妈说了,妈妈对我的事向来比较宽松和放心,只是老祖父听了我说的她是平潮人后。
心有疑虑地对我说:
“平潮我们过去称那里是四十里的蛮子,那里人是不太讲道理的啊1
加上又听我说她家只有三个女儿没有儿子,老祖父又怕我答应招给她家做上门女婿,就更加担心和不愿意了,他坚决地说道:
“你不能定这门亲,我不同意,还是再找找吧!”
我根本听不进他老人家的话,他只是凭老印象说话是毫无道理的。
“四十里的人难道全都不讲理吗?她家也没说要招我做上门女婿啊1
我反驳了老祖父。
老祖父只说道:
“我管不了你,我都是快要死的人了,我只是替你担心啊1
妈妈没有反对什么,父亲是不会说话的,老祖父的话我可以不听,因为他已老迈,他的话只能当做参考而已。
1987年初春的一个下午,小赵终于同意跟我回老家见我的父母家人。我俩从江城乘车出发傍晚时分到了家乡的小镇双甸,连续数天的绵绵春雨滋润着大地万物,今天早晨还是阴雨绵绵可是到了午后天就开始放晴了,西下的太阳红彤彤地映照在如泰运河的两岸上,家乡变得格外的美丽可爱了。我牵着小赵的手一路向东真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感觉。
我带小赵回家的事,事先没有告诉家人,我俩下车后沿着马路向东步行回家。
不一会儿一位在镇轧花厂工作的邻居眼尖看到我俩走在马路上。他骑车到家后迅速告诉了我的家人,小妹妹风风火火地骑着单车来接我们。
小妹远远地就看到我们,叫喊着准备靠边停车下车。
太阳已经下山黄昏时的柏油马路上寂静而暗淡,就在这时一辆幸福250摩托车叫喊着飞驰而来不偏不倚只听见“砰一”的一声正好撞上了我小妹。
我俩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懵了不知如何是好。
很快小妹便从地上爬起来,小赵连忙上前给她做了检查。我看到车子并没有损坏。
小赵给小妹作了认真的检查之后肯定地说道:
“看样子没有受到什么伤。”
摩托车驾驶员也爬将起来,弓着腰再三打招呼、陪不是。
我们没有为难他放他走了。
这场车祸有惊无险。
“真是上帝保佑我们,谢天谢地啊1
我在心里默诵着。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我们三人才跑回了家,我帮着妈妈忙前忙后,大妹、小妹陪着小赵聊天。小赵还是穿着那件耦色灯芯绒的长风衣显得分外纯朴。
妈妈准备好了一桌子农家菜,加上现蒸的糯米蒿儿团。看得出小赵很是喜欢,她很适应我的家庭气氛,毕竟都是农村长大的,并不陌生农家的生活。
只是小妹因为接我们平地里受了一场惊吓,使我心里一直有些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