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千璃心中浮起诡异的想法。
阿奴如此着急,是因为他知道什么可是又无法说出来。
“混账,你敢背叛我。”
半空中,那只魔族身子越发巨大,浑身缠绕的黑色气息也越发的浓郁,犹如实质一般。
不能再拖下去了。
季千璃咬了咬牙,身子向前一冲,直接冲进了那片浓雾之中,外界已经看不清里面的一切。
也刚好挡住了季千璃此时浑身萦绕着银灰色的灵力。
只是那股属于天族的气息,还是若隐若现地传了出来。
寒睚一直抱着手冷眼旁观,此时眼神却完全变了。
他自幼在天族长大,&nbp;对于天族的气息最为敏感,那股气息,绝对不是人类的灵力波动。
季千璃,到底是什么人?
她身上并不完全是天族的灵力波动,似乎又夹杂着其他的东西。
矛盾地融合在一起,反而让人有些捉摸不清。
冲进浓雾之中,季千璃与魔族的本体战到一起。
然而,吸收了陈家人的力量,这只魔族的实力隐隐已经越过了武王阶段,就算有娃娃的灵力加持,季千璃也不敌它的强大。
这只魔族似乎也有意在试探季千璃,那些恶心的触手并未直接将季千璃洞穿,反而像是在确认什么。
眼前的少女,并不是纯粹的天族。
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让这只魔族硕大的瞳孔微微一缩,属于天族的力量中,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威压。
对它的威压。
这怎么可能?
魔族确实忌惮天族,但也绝对没有到了害怕到颤栗的程度。
“你到底是谁?”
那只魔族竟然低声问道。
“取你性命之人。”季千璃眸子一闪,这头魔族作恶多端,残害无数生灵,死有余辜。
“狂妄无知。”
它显然被季千璃激怒了,一时也将季千璃的古怪之处抛到了脑后,只当季千璃是与寒睚一起的天族少女,所以实力自然比人族要强上一些。
在黑雾中交手,季千璃闪烁着银光的灵力,带着对黑色浓雾绝对的压制,触之就是一阵烟雾。
竟然能直接将之挥发掉。
“不管你是什么人,你今日都是送死。”魔族退了退,咆哮了一声。
而下一瞬,它竟然分裂出无数的触手,宛若一个牢笼一般,把季千璃完全困在了其中。
随着它猖狂的大笑,季千璃感觉到自身力量竟然在迅速流失中。
“小胡子,快去帮千璃。”
一直观战的慕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小胡子自然也焦急,可是它试探了无数次,那黑雾就是会将它弹开,似乎只有季千璃才能进入那片黑雾。
季千璃在空中挣扎着,余光中瞥见了阿奴。
阿奴指着自己的心窝。
心?
难道是说这魔族的弱点在心脏?
季千璃握紧了莲心,调动所有能调动的力量,生生将眼前的触手劈开了一条缝,以灵力带动莲心狠狠刺进了魔族的心窝。
然而,莲心从那魔族的心口直接穿过,它却毫发无伤,就仿佛,这根本就是个残影。
“哈哈哈哈哈哈,愚蠢至极,放弃你无谓的挣扎吧。”
那只魔族无比得意地笑道。
不是那里?
季千璃瞳孔一缩,最后的力量已经用尽了。
难道,只能等着浑身力量被吸干吗?
就在这时,阿奴却用自己的身子向那从魔族身体里穿透而出的莲心撞去。
因为在魔族的身后,那只魔族并未察觉阿奴的疯狂举动。
莲心狠狠穿透进阿奴的身体里。
发出尖叫的却是眼前的魔族。
“啊——”
它周身的黑色浓雾在急剧缩小,缠绕着季千璃的恶心触手也尽数像是触电一般缩回,力量更是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先前被吸去的力量,也全部回到了季千璃的体内。
当然,那已经死去的陈家人,自然是没办法复活的。
就连陈星星,也恢复了先前的青年模样,气息稳定了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千璃身子从空中漂浮下来,那属于娃娃的力量慢慢从体内抽离,她身子略有些摇晃地落在地上,看了看在半空中扭曲哀嚎的那只魔族。
它像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黑雾不断翻滚,伴随着它凄厉的惨叫,在夜色中格外渗人。
季千璃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即冲向阿奴。
莲心依旧插在他的心脏处,季千璃却发现阿奴的模样在迅速发生变化。
原本驼背的身子,已经变得挺拔,惨不忍睹的五官,竟然也迅速变得清秀了起来,只是被毁掉的部分,再也无法复原。
他半撑着身子,看得出来,原本的他,应当是个容颜清秀的青年,只是被那只魔族弄成了先前那不人不鬼的样子。
他依旧啊啊的叫着,唇角咧开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阿奴帮了她,可她连阿奴是谁,本来的模样是何样都不知道。
“阿奴,没事了。”季千璃上前扶起阿奴,塞了一枚七阶丹药进阿奴的嘴里,手握着莲心,有些颤抖。
慕白也上前为阿奴疗伤,却在触及阿奴额头之时,脸色一变。
“他没有心脏。”
慕白沉声说道。
季千璃看向阿奴,却看到阿奴正在咧嘴笑。
他蘸了蘸身上的血,然后在地上写下几个字“共生,我就是他的弱点。”
所以阿奴一直在提示季千璃。
只是季千璃依然没明白什么是共生关系。
这时,寒睚却从半空中飘了下来,跟个鬼影似的,看了季千璃一眼,解释道“魔族共生,就是将自己的心脏以特殊手法取出,饲养在另一个饲主体内,饲主是弱点,只要饲主活着,那只魔族便是不死之身。”
“他会选择这样一个弱小的人类成为共生饲主,也是因为这人不会引起注意,将之毁容割舌,便是怕他乱说,而一般的武器无法刺穿饲主体内的心脏,千璃姐姐手中这柄武器,却刚好就可以。”
寒睚的话,让季千璃顿时抬起眸子看着他。
“你早就知道?”
“知道啊。”寒睚耸了耸肩“可是看着这样的蝼蚁挣扎,很有趣不是吗?”
季千璃咬了咬牙,转开头看着阿奴。
就是这样的蝼蚁,却选择了用自己的死来拯救这里的人。
“可有法子救他?”
季千璃看着慕白。
慕白面有难色,还是摇了摇头。
“这武器的破坏力极大,他一普通人之身,内脏早就化为了飞烟,况且,他原本的心脏,早就没有了。”
阿奴听闻,并没有因此悲伤,脸上却满是释怀。
这一次,季千璃终于看清了他脸上的情绪。
“抱歉。”季千璃低头。
“千璃姐姐,他不死,这魔族便没有办法击败,所以他是必死的哦。”寒睚在季千璃旁边弯下腰,笑着说道。
季千璃抬头看着寒睚含笑的脸庞,她知道他说的对,可是心中就是觉得憋闷。
而他语气云淡风轻,仿佛眼前死去的只是一根随意践踏的小草。
可这样一根卑贱的小草,方才,分明才救了她,她如何做到心无波澜?
阿奴沾着血的手指,再次在地上写上了两个字。
自由。
他想要自由,却因为那只魔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所以,他虽然死了,灵魂却得到了救赎。
除了奄奄一息的那只魔族,其余幸存的人都沉默了。
这样一个平日里在府里备受冷眼的下等奴隶,丑陋而卑贱,就连名字都叫阿奴,谁都能对他呼来喝去,非打即骂。
却用自己的性命,救了他们。
多么讽刺的画面。
多么荒诞的事实。
阿奴死了,嘴角带着笑意。
没人知道他本来叫什么名字,甚至没有人记得他原本的模样。
只知道,府中曾有个奴隶,丑陋卑贱。
他,救了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