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洞前,吴良馨发现吴良娟不见了,便拉着吴良云出了人群,四处找寻。走过了几房人的摊头地界也没发现。便又手牵手向王家坝花场的山峰寻去,刚拐过一道山湾,两人远远见得吴良娟坐在一铺子下凝神远望,良久未动。
吴良馨窃喜,与吴良云耳语一番,两人轻手轻脚,向吴良娟靠去。
近了,她俩在她背后大吼一声,吓得她心惊肉跳,跃地而起。
吴良娟回过神来,见得二人笑得合不拢嘴,心中好生来气,便追着吴良馨,讨个赢头,嘴里叫喊着:“想着就是你!看不把你收拾了才好!”
“骚蹄子,你在这发什么愣呀!是不是又在想往哪儿放骚去?走了也不叫上我们一声,害把我们好一阵找。”吴良馨散躲着,嬉皮笑脸地埋怨着说道。
“我看就你骚得不轻,只要看到个公狗,你都眼馋的不得了,我今儿个给你好好放放!免得你把人家的公狗都祸祸完了。”吴良娟不甘示弱,一边冷嘲热讽地说着,一边拼命地追赶,追得吴良馨无处躲藏,好几次差点逮个正着。
“你咋只找我麻烦?云儿也有份呢!你咋不找她?”力不从心的吴良馨有些纳闷,觉得吴良娟总是针对她,更想云儿能出来替自己解解围。
“我还不了解你个鬼丫头!哪一次不都是你的鬼主意!不找你这造事鬼,你说找谁呢?还跑,看你往哪跑!”吴良娟不依不饶,追出了铺子。
吴良云站在后面,看得两人吵嘴嬉闹,不忍掩嘴偷笑。从小到大,她已经习惯两人互嘲互弄了,这就像家常便饭一样,天天上演。她现在没那份闲心,今天偷偷观察了好久,也没有发现那个令她可恨又可气的人,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也就随她们二人闹去。然而,她一静下心来,他的模样又浮现在脑海中来,叫她好不安生。
“来呀,来呀,你来呀,骚蹄子,你来呀,抓不着呵呵呵……”吴良馨边躲边跑,时不时回头挑逗着吴良娟。
“别得意太早,抓着了叫你好看!不把你撕得稀巴烂定不饶你!”吴良娟紧追不舍,心里更是窝火,恨不得收拾这妮子跪地求饶。她顾不得别的,一个劲而地往前追,不曾想,一个转弯,直接与人撞倒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姑娘?”王康权连忙道歉,俯身将吴良娟抚腰扶起。
吴良娟见得是他,大脑里顿时一片空白,思绪全无,目光呆滞,毫无拒绝,顺势而起。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只觉得有一股热流从脚底直冲头顶,脸上火辣辣的烫,心跳得碰碰直响,全身酥麻奇痒,一时间语无伦次地说道:“是你!没,没事,是我跑得太快,没看清,不赖你。”
“姑娘认得我是吧?没事就好!哦,你的手像是流血了。”眼尖的王康权提醒说道。
还没缓过神来的吴良娟,抬手看了看,喜出望外地说道:“认得,认得,采花洞前刚看过你吹芦笙呢!真正不错。我这手皮粗肉厚,没事的,擦破了一点皮而已,不打紧。”
“这是我刚路过赵家庄善缘药铺买的止血药,效果很是不错,要不你拿去涂一点。”王康权说着就从衣兜里掏出一个药瓶递到吴良娟的跟前。
吴良娟连忙后退一步,双手摆扇着说道:“不用,不用,不碍事的,不碍事的。”
“给我吧,她是不好意思罢了,心早都飞进你的药瓶子里去了喽。呵呵呵呵……”吴良馨见状,一把夺过药瓶,捞起吴良娟的手说道:“啧啧啧啧,这骚放的,全是红骚呀!抬好手,不要动,给你上点止骚药,呵呵呵呵……”
“都怪你,你还说——”吴良娟嘟咕着,偷偷地在吴良馨的腰上狠狠地掐了一把,心里顿时惬意解气不少,不免喜笑颜开。
“哎哟——你个没良心的,恩将仇报呀你!上好了,拿着吧!这可是上好的止骚药哦!看看对你管用不管用。呵呵呵呵……”吴良馨盖好药瓶,将其塞在了吴良娟的手里。
“你还说!到处喷粪,你也不害臊?真是的!”吴良娟轻声地数落着吴良馨,深怕王康权听到,说话间,不禁偷偷地瞄了几眼。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在她心中蔓延,瞬间变的娇羞起来。
王康权看了看含羞欲放的吴良娟,目光移向了笑容满面的吴良馨,笑道:“你这姑娘真是风趣。我叫王康权,刚才采花洞前就见过你们,想不到又碰见了,还真是有缘,不知姑娘们怎么称呼?”
吴良馨点点头,一手揽过欲笑还羞的吴良娟,大大咧咧地说道:“跟我肯定没缘!呵呵,你跟她我不敢说!你看这脸都红,你们聊吧,我找姐妹去了。”
说罢,她向来时的路挥手跑去叫道:“云儿,我们在这呢!”
吴良娟莫不做声,有些尴尬地羞红着脸,低下了头,双手揣摸着药瓶,心潮却澎湃不已。
少许,她迟疑的眼神突然明白过来,跟在吴良馨后面喊道:“你个没良心的,等等我!”
她回眸一笑,带着几分留恋,却像风一样离开。
剩下王康权呆立风中,他本欲叫住这可人含羞的姑娘,一时间走了神,见得人已走远,只好摇头作罢,找自己阿妹去了。
“云儿,云儿,告诉你个事!”吴良馨风风火火地跑向吴良云,抬眼看到紧跟其后的吴良娟便附耳私语,生怕她听见。说着说着,两人便笑了起来。
“造事鬼,你是又在碎嘴了吧?刚才要不是你,我也不至于摔倒哦!今天可得跟你好好算算。云儿,你到底帮不帮我?”
吴良娟追到跟前,看着对自己阴笑的死对头,心里明白,这鬼丫头肯定又在云儿耳根搬弄自己是非。无论什么事,只要经过她的那张嘴,死的能说成活的,假的能说成真的。
这么多年,两人打打闹闹,拌嘴互嘲,她早已习惯。只要一见面,不玩闹一番,好像不自在,不是她挖苦她,就是她开她的玩笑,这似乎成了定律。而云儿总是保持中立,时时为她俩调停。三人只要凑一块,总有说不完的话,闹不完的花样,好生无忧无虑、畅快自然。今天也不知是咋地?吴良娟心里突然觉得惆怅起来。
“我呀,谁都不能帮。你俩就掐吧,看谁掐得过谁。你俩闹够了也就消停了。我要是来插一脚,对你俩谁都不公平不是?还不得闹个天翻地覆!算了吧,我还是一边凉快着去的好。”吴良云寻了路边的一块石头,手拍干净便坐了下去,静观其变。
“我料想你都会这么说,罢了,罢了,还是亲自动手过瘾些。”说话间,吴良娟找准机会,趁吴良馨不备掐得她杀猪般的叫喊起来。
“哎呦,哎呦!好了,好了,再不放手,我就把你心里的秘密说给那人听了。”吴良馨挣脱不开,扭歪着嘴叫喊着。
“粪坑喷不出香水,我心里有啥秘密你知道?还不求饶,竟敢胡说八道,不掐你个死皮坏肉才怪。”吴良娟狠狠地掐着吴良馨的屁股,不依不饶。
“我的好姐妹,我错了,饶了我吧!再也不逗你啦!”吴良馨无奈只好乖乖求饶。
“我信你个鬼!你哪次不都是这么说的,可一转身你又来得更气人些!嘿嘿嘿嘿,对你还是这招管用些。”吴良娟笑着说道。
正当此时,远处的山头突然锣鼓喧天,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寻声望去,只见杨家寨花场的山头上围着黑压压一群人,也不知做的何事?
讨了饶的吴良馨,灵机一动,约的姐妹仨又嬉戏挠闹地朝热闹的山头而去。
三棵巨大的枫树枝叶相连,撑起一片清凉的天地。树下围了一层又一层,锣鼓一阵接着一阵,拍手叫好声时起时伏。
吴良馨仨人一个拉着一个的手,如蛇钻洞,使出全身力气往里钻。刚挤进来,还没站稳,两道数米长的火龙正朝她们迎面扑来,吓得三人慌忙退后一惊,差点跌倒一堆。
圈内一班人等,个个光着膀子,听随锣鼓声响,逐个上场献技。火技退下,又见得一人仰头伸颈,全神贯注将一把三尺长剑,缓缓插入喉中。
众人愕然,无不替他捏汗担忧。
正当吞没剑身,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吗声:“有娘养没妈教的杂种,大庭广众下你还撒流氓,缺不缺德。”
“你看着我骂什么?你哪只眼看到是我了?我看你是找抽吧你。不信你问问他们,看到是我了吗?”拐脚三合着几个吴家兄弟,满不在乎,不以为然地笑着说道。
他身边的几个哥们摇头晃脑淫笑着为他打马虎随声附和道:“不是他,不是他……”
“你们都一伙的,流氓!就是你,敢做不敢当,怂包,走开!”
只见那姑娘被气得七窍生烟,正欲夺路而走,不曾想,被拐脚三一把拽住,揽入怀中。
姑娘猝不及防,顿时火冒三丈,低头就将那手狠咬一口,痛得拐脚三连忙松手。
拐脚三心里来气,随手就是一个耳光扇来。说时迟那时快,拐脚三的手没挨着姑娘的脸,却重重地打在了一把突如其来的芦笙上。痛得拐脚三扇呼着手,呲牙咧嘴。
他扭头一瞧,发现原来是王康权用芦笙挡了自己的手,挂不住面子,便不屑一顾地怒骂道:“你他妈的找死是不是?别以为你会吹个芦笙了不起!惹怒老子,照样弄死你。”
“是吗?像你们这种败类垃圾我还怕脏了我的笙和手呢!这么多个人模狗样的男人欺负一个女娃算什么事,把你们祖宗的脸都丢尽了。”王康权将那姑娘护在身后,轻蔑地说道。
“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兄弟们,给我好好收拾收拾这家伙。”拐脚三丈着自己人多,叫上兄弟,赤手空拳,一哄而上。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众人纷纷后退躲避,搞得杂耍人等都无法再演下去。
吴良娟三人被挤得东倒西歪,混乱中被挤散开去,各顾不得各。
王康权就着芦笙当武器,左右开弓,打得刚上前来的两人头破血流,满地找牙。
拐脚三见状,使出吃奶力气,挥拳而来。王康权避开两拳,后退一步,飞身而起,一脚将他踢倒在地。
又围上三人,王康权退避闪躲,接过十招,突然一个飞身,抬腿一脚踢在一人身上,直接将那人踢飞出去。接着他双手紧握芦笙,反手狠狠朝另一人头上拍去,只见那人应声倒地。
另一人趁机飞身一脚,踢在了王康权的背后,将他踢了个趔趄。借势又是两拳打在了他的头上。
王康权顿时有些招架不住,只得连连避让。
怒不可遏的拐脚三从地上爬起,趁此机会,从腰间掏出短刀,直接就朝王康权背后捅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吴良娟纵身一跃,一把将王康权推开。
虽见得一熟悉面孔闪来,可刀已刺出,拐脚三根本来不及收回,仅仅回了些力,手里的短刀直插进了吴良娟的腹部。
看清中刀的是吴良娟妹子,拐脚三顿时六神无主,手足无措,连忙松手,吓得夺路而逃。其他人也跟着他头也不回地逃窜而去。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奄奄一息的吴良娟晃晃悠悠站立不稳。
王康权一把将她扶起,心急如焚地叫道“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吴良娟只觉得眼前渐渐晕黑下来,她努力地睁开双眼,却又是那么的疲惫无力。她望着王康权微微一笑,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满足在她的心里升起。嘴里喃喃自语,听不真切。她使出全身的力气,勉强抬起手来,将药瓶递向王康权。可还未等他接住,药瓶便从她手中滑落在地。
药瓶碎了一地,吴良娟两眼紧闭,四肢瘫软地倒在王康权怀中,任凭王康权怎么叫唤也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