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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之际,那斗篷客头领的怀中似有某物被动激活,化为一团姜黄色的光团包裹住他然后瞬移而走,只留下那条黑色斗篷和一具与人等高的蜡泥人偶,被时迟殇一剑劈作两半。
一剑落下,时迟殇剑眉微挑,瞥了眼分为两半倒下后迅速融化的蜡泥人偶,而后魂识如洪涛般卷过偌大廊道,不过顷刻已经察觉异样,左手扬起屈指弹出一记剑波,冷笑道:“滚出来!”
铛!如涟漪水纹一般的剑波蔓延数百丈,与一口凭空闪现出的雪白匕首接连对撞,两人都没半点留手,亦是毫不在意周围躺倒一片的乘客,没一会儿就有数名乘客惨死在二人交手溅射出的劲风中。
瞧见自家头领竟然不敌时迟殇,因为负责对付老人与青年而侥幸存活下来的两位冥皇都是脸色微变,其中一人当机立断,从怀中摸出一支圆筒重重砸在地上。
嘭地一声,碎裂的圆筒中响起阵阵如咒语般的低吟,那声音语调低沉,语言晦涩难明,并非七界六合通行的语言,也不是鬼界、三途流域、圣唐皇朝任意一地的方言,更好像是上古时期那些原始阴魔的语言。
说来奇特,那声音明明低沉无比,却蕴含着极强的穿透力,轻而易举穿过一层层甲板,波及到巡舟各处,乃至巡舟之外追逐在侧的那些人也都听见了这道声音。
“什么鬼?”瞥了眼那碎裂的圆筒,时迟殇心头大为狐疑,奈何他实在听不懂这种语言,况且听完以后也没觉得遭受到什么攻击,也就没放在心上,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那名始终躲在虚空并尝试逃离的斗篷客头领身上。
“想逃?”时迟殇剑眉微挑,也不见他动作,魂力流转间,他已经凭空挪移到了廊道尽头,左手先是成拳悍然砸向身前,震碎了那斗篷客头领布下的虚空壁垒,继而五指成爪,凭着感觉一抓一拽,竟是将那斗篷客头领活生生拉出了虚空中。
只是刚刚将对方抓出来,时迟殇就是眼神一怔,因为那斗篷客头领竟然是一名冰眉冷眸气质清冷的年轻女子,而且对方此刻赫然是身无片缕,赤条条一片,难怪刚刚无论交手如何激烈,对方都始终藏在虚空中不肯现身。
不过最关键的是,时迟殇刚刚凭着感觉随手一抓,居然正好抓住了对方散开的一头长发,然后活生生抓着头发将这名女子拖出来的。
趁着时迟殇怔神的功夫,那年轻女子已经挥动匕首斩断了一头秀发,然后飞速退出数丈,见时迟殇有些尴尬地扭过头,她眼底浮起几分错愕,随即恢复冷漠,从储物戒指中重新取出一条斗篷披上,遮住了雪白而修长的胴体。
示意两位冥皇暂且停手,年轻女子目视时迟殇,如星月般的眸子澄澈而清明:“剑道不错,没想到你这藏头露尾的贼子,竟然也有些本事!”
时迟殇闻言气急反笑,讥讽道:“现在当贼的好像是你们吧?”
“拓蒙道内,谁人敢说我刺鲸会是贼?”女子目光锐利如剑,往旁边一扫,就迫得正想要追过来的老人和青年停下脚步。
那老人和青年明显都是不善实战,也就是靠着随身携带大量的护体冥器,先前才能勉强维持平手,此刻刚刚被迫停手,两人都是疲惫地大口喘息起来。
瞥了眼满地狼藉的廊道,那女子脸色愈加难看,肃然道:“阁下既有如此实力,我刺鲸会也不愿平白树敌,敢问阁下来自哪家?”
时迟殇耸了耸肩,失笑道:“无门无派,一介散修。”
女子蹙眉,冷然道:“埋葬,太阴,白骨,掌有此三门顶级大道,怎么可能无门无派,既然阁下不愿多说,那我也不多追问,此事暂且作罢,你我各自停手,如何?”
时迟殇本来就是被迫参战的,闻言正想答应,就听见四周响起数声冷笑,一道道和女子他们一样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从四面八方闪现而出,看样子应该是刺鲸会安排在其他地方的人手。
看见那密密麻麻的人影,时迟殇心底暗暗感慨圣唐皇朝对底层掌控的力度不够,居然能让刺鲸会往巡舟内渗透进来这么多人,也不知道那什么司舟局的官员都是干什么吃的。
“还以为是什么样的强敌,能逼得萧翎你动用召鲸令,原来就是一个小小的冥王,哦,还有两个匠师一脉的冥皇!”
“一群废物,居然让你死伤这么多人,等回了总坛,不知道你如何向会长交代!”
看着那群人中为首两名男子在那儿一唱一和,名为萧翎的女子脸色冷漠,似是毫不在意对方的冷嘲热讽,反而哂笑道:“废物?那你们去试试看,他到底是不是废物?”
为首那两名男子,一人生了张鞋拔子脸,身背长弓腰挂箭囊,身形高瘦,身后站着两头明显施法缩小了身子的黑色蛮熊,另一人浓眉大眼,肤色却是洁白胜雪,腰间系了一条软索,尾端是柄雪白如玉的尖锥,看材质倒是和萧翎的匕首类似。
这两人眉宇间都透着几分暴戾,明显是受到鬼气侵蚀不轻,浑然没听出萧翎挑拨的意思,反倒是齐刷刷将目光投向时迟殇,如似凝视猎物一般,眼神玩味地打量着他。
看出二人眼中的跃跃欲试,时迟殇面无表情,只是将那柄骨剑高高挑起,剑尖划过长空,荡起一圈圈混杂着半透明光辉的模糊涟漪。
正当这条走廊内气氛愈加凝重,时迟殇与那两名男子身上的气息都逐渐凌厉的关头,本来正在高速飞驰的巡舟陡然间一滞,竟然生生停止了前进。
就听得咔嚓咔嚓的崩鸣声响起,因为难以承受这骤然由动转停产生的强大负荷,庞大如浮陆的巡舟在剧烈的震颤中,船体表面崩裂出一条又一条巨大的裂痕。
而巡舟的骤然停下,也让船上猝不及防的众人一个个东倒西歪,如时迟殇、萧翎这些实力高强的人还好些,顶多就是身子一晃,而那些个冥君则是一个个成了满地葫芦,就连没有实体的灵族都无法避免,被惯性裹挟四处乱飞,宛如一张张画饼般贴在了周边墙面上。
时迟殇身子一晃,就立刻恢复稳定,瞥了眼对面两个正神色讪讪,装作若无其事的男子。
刚刚他们本来想趁隙攻击,没成想自己也和他们一样迅速稳住身形,只是这二人也是奇葩,居然没再继续动手,而是手忙脚乱地站在原地,用东张西望来掩饰那满脸的尴尬。
“这是两个逗比啊……”心头嘀咕着,时迟殇眼神凝然地转头望向上方。
虽然隔着数个楼层,但是灵族向来不靠视觉而凭感知,凭着外放出去的魂识,他也清楚地看到巡舟正前方,正悬浮有一名脚踏法坛的黑袍男子。
那男子虽然穿着宽大的黑袍,依然无法掩饰他枯瘦的身材,而他脚下所踏的法坛宛如一块漆黑的礁石,满是不规则的凹凸崎岖,泛着黑黝黝的惹人恶心的油光,那人脚边还凌乱地散落有一块块残破的灰色骸骨。
正是这一人一法坛,生生逼停了这艘堪比浮陆的巡舟。
看见那黑袍人,时迟殇瞳孔倏然一缩,虽然对方整张脸都在斗篷底下,但是他依然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倒不是曾经照过面,而是对方实在是太有名了。
天骄榜,总榜,第十八席,藤尸灵!
冥皇巅峰的顶级强者,掌阴影、融化、灰烬、牺牲四门大道,曾经以一己之力,覆灭了一家拥有一位半步冥尊和四位冥皇巅峰坐镇的中型宗门,从而名震鬼界。
这藤尸灵是由一具尸骸重新诞生灵智而成,前世身份不可知,但是复生以后,却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没多久就被刺鲸会会长收为弟子,并且给自己取名藤尸灵。
“藤尸灵!”
暴怒的吼声凭空炸响,巡舟顶层的墙面倏然炸开,一尊身披黑色铠甲的壮汉大步而出,目眦欲裂地盯着前方的黑袍男人,咬牙道:“你刺鲸会好大的胆子,胆敢拦截我圣唐巡舟,真不怕触怒太祖逆鳞,惹来灭顶之灾吗?”
夜幕下,一道阴森桀骜,还好像压抑着浓浓痛苦的低沉声音缓缓响起:“木亿,你薛家近些年对我刺鲸会可是多番打压,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批巡舟上有不少炼器师呐,他们去参加炼器师大会,肯定也带着不少好东西,出了这番纰漏,不知薛家该如何与火螭山庄交代?”
那披甲壮汉木亿脸色铁青,一身属于冥皇后期的气机宛似火山喷发般蓬勃浩烈,看似与前方藤尸灵不相上下,但是时迟殇敏锐地感应到,这人先前应该正处于晋级的关键时刻,结果被藤尸灵逼停巡舟所影响,被迫中断突破而强行出关。
再者说了,身为堂堂的年轻至尊,藤尸灵好歹也是手握四门大道的冥皇巅峰,哪怕木亿真的突破了,也就是个冥皇后期而已,根本不可能是藤尸灵的敌手。
木亿也心知此点,所以脸色铁青之余,更有几分忌惮与凝重。
瞥了眼巡舟周边密密麻麻的人影,木亿肃然道:“你们到底要怎么样?”
“交出所有物资,束手就擒!”藤尸灵的声音低沉无比,仿佛饱含痛苦,宛如锯子般听得众人眉头直皱,“也许本座心情一好,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你做梦!”木亿钢牙一咬,喝道,“黑鸦,别管损耗,力催动防御罩,司舟局已收到消息,司舟大人正在速赶来,只要我们撑过半刻钟时间,司舟大人就能……”
“半刻钟?”桀骜而阴鹫的声音倏地响起,藤尸灵的笑声响彻天地,“在我藤尸灵面前,区区一艘不过三四个寻常冥皇坐镇的巡舟,也敢妄想坚持半刻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