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只要你完全不打算谋反。就不会有问题。我们这些人，根本都是小角色。”
曹夕晚把自家几件衣裳拿出来，顺手打了个包裹，提醒着，“但要趁早，头一两年是最乱最容易混进去的时候。过了三年，城厢建起，管街坊的人都混脸熟了。就不那么容易了。”
楼细柳和小赵对视一眼，都放松笑了起来。便是李福宁都想了想，点点头：“好事。”
曹夕晚诧异：“你们以前不是这样想？那我们能逃到哪里去？”
“……去乡下。”
“魔宫。”
“天山。”
“西南。”
她们很老实地回答，全是一个个的穷乡僻壤，让曹夕晚嫌弃不已。
她仰天长叹：“你们这样没成算，也敢跟着我一起？这样没前途也跟着我？我和你们说，找主家做伴当儿，一定要选有前途，能安排你们过好日子的。不能乱选的。”她痛心地说着。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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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词换上了曹夕晚的棉袄儿，又是个丫头样子。曹夕晚翻出她的零食罐儿，大家分吃。
寒天霜气，曹家的坑也是冷的，但比在地道里强多了。
外面的灶生起了火，柳如海在院子外面没进来，她透窗看到，他在灶房门前负手而立，皱眉侧耳。
有几个陌生人进了曹家院子，在廊下向柳如海禀告什么。
她料到柳如海也是听说了刺杀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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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很笃定地指使着小赵去灶间提开水泡茶，小赵悄问：“要不要逃？赵王都知道是你了。”
“你看着就不急不忙的。我出事，你们都完了。”
小赵笑，曹夕晚便知道这小子想明白了，暂时不会有事。
赵王不会找上她这个刺客主谋。
苏锦天对赵王说这刺杀之事是青罗女鬼指使的，当然，没错，的确就是她让他干的。
也是她让苏锦天这样说的。
——但证据呢？
她明明刚送了惠文陛下往生极乐。引龙谍里至少一二百人都看到了。赵王必定也知道了。
苏锦天肯定是报复陷害她，借刀杀她。
至少在这赵王刚进京城的这几天里，他绝没能耐腾出手来杀她。
她扳着指头算：“光是惠文陛下的旧臣，就多的是不服赵王的。梅国公还在徐州城还有十万大军呢。”
更不要说，城里还有秦王、唐王他们也未必就服。
往险里说，赵王都不见得能活过最近几天。谁说不是秦王指使了苏锦天刺杀？
“今晚去了皇陵，我们就不回来了。过几天就离开金陵城。”她叮嘱着伴当儿。
“咦，李国公那边，怎么办？”玉词想着，李国公还没有彻底断气呢。
她再仔细听了玉词回忆，说起杀李国公的刺客。
她沉吟思考后，嘎嘎地叉腰直笑：“刺客里一定有晏晏和英英！陛下那样相信李国公！他在燕京城外大败，丢了几十万大军，陛下也没怪他！他竟然敢献城！她们肯定饶不了他！”
但英英、晏晏，是怎么弄到疫毒的？
谁对李国公这样恨？
应该是连决。她自语着。最恨李国公的应该就是连决。
“看他骗我！我悄悄和他递消息，让他去刺杀，他早听了我的，陛下也不用在地道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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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福宁瞅她，她光指使别人，自己不去吗？
“我去了，细柳她们的遣散费养老钱从哪里来？我要去寻宝。”她嚼着干果儿和肉干，没提遗诏的事，她又冷笑，“反贼！陛下一定是被冯均卿暗算了。侯爷也是！我要去报仇！诛杀反贼，抢了他藏在皇陵里的所有财宝！”
几人顿时附和，同时深深点头，青娘子去当刺客，万一失手怎么办呢？
李福宁一看没人和她一样，就闭嘴了。
曹夕晚吃饱了，又想想：“我好象忘记了什么事？”
“……你爹还在哭……”小赵提壶倒茶，隔壁东屋里照顾她爹的是百福儿。
她跳了起来，跑过去东屋安慰爹：
“爹，不许哭！哭有用吗？我带你去找娘！一定是你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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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海同样得到了消息，听了几个密谍来禀告：“李国公被一个嬷嬷和一个男子合力刺杀。那男子手臂特别长。”
他立时猜出，是英晏二位嬷嬷之一，再加上连决。
“现在呢？”
“像是病了。在发疯。”
他回头看着跑进东屋骂爹的曹夕晚。这人根本一直没说实话。
“柳总管，世子请你回去，世子有点担心……”
“王爷和李国公很接近？”
“……是。李国公出降时，王爷亲手扶他，搂在一起过。世子怕王爷凤体有恙。”
“……我早有药放在世子手上，服下即可。如果那药也不行，恐怕要去皇陵才能有结果。我不回去了。有消息就回报世子。请世子万事留事。”
“是，总管。”
大军已经进了京城，能听到海浪般的万岁声。
世子进京城安民，康宁街和侯府都是寂静无声。
曹爹子在哭，她牵着爹出来，要进府。
她回头一望，空荡荡巷子里只有枯叶残雪，呼呼的寒风。细柳几个躲了，她们溜到邻居家柳如海的院子里不敢出来。玉词方才还欲言又止，曹夕晚寻思着，玉词似乎是想劝她，少管爹娘的事儿。夫妻间好不好，儿女管不上的。
但这话太得罪人，又像是挑拨人家一家三口呢。玉词还是没说出口。曹夕晚叹了口气。
她其实呢，早觉得她若是她娘，就应该踹了她爹。但这话她没敢和娘说。她娘的毛病也够让她嫌弃的。她娘若是连夫妻子女三口小家子都没有，转头又要觉得舅舅家才是一家子。
至于她？女儿不是一家人，反正要嫁出去的。不能拖累女儿。她娘绝安不了心。
“柳公公——”她想找柳如海诉诉苦，一转头，柳如海居然也不见了。
大家都抛弃了她。
她苦命地要带着爹进侯府找娘，替爹娘收拾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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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拖着他爹进府，反复就是那句：‘不许哭！哭有什么用！？一定是你看错了！“
“我亲眼看到的！“
“那就是你对她不好！我早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她不揍你。像我这样的女儿，亲妈就应该爱打架才对。”她欣慰地想，不打老公还可以外面有人。果然是她亲妈。
后面脚步声响，她一回头，柳如海居然还是跟来了，正忍着笑。
“我没有——”曹爹子哭哭啼啼，“小柳，你来说个公道话，我有哪里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