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福儿试探着,曹夕晚一惊,诧异:“你想谈这个生意?这个价钱高。伪造赵王派你行刺陛下,这是笔大生意。”她会意,欣赏地看着百福儿,“一举成名天下知。出风头的好方法。”
“……我没有。”百福儿目瞪口呆,连忙逃了,半路上他突然想起,他其实有点想知道,能伪造的话,她自己行刺岂不是很容易?
但他不敢问,他害怕她又语出惊人。
柳总管说得没错:“她有点怪,不要被她牵着走。她不杀宋成明,你得看成她嫌麻烦,不是旧情未了。她进东宫做女官,你得看成,她忙着养老,又很宠爱东宫。”
宠爱东宫,这话是什么意思?
百福儿不明白,突然,她的老猫从阁里跳出来。
百福儿知道这是她从郑太监那里抢来的。很得宠。他弯腰抱在怀里,心想,退职的老番子闲着无事,养个猫儿狗儿的,也是个闲趣。
连青罗女鬼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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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不出宫地歇息几天后,半夜,曹夕晚去了承天门千户所一趟,和苏锦天嘀咕了几句就回来了。
她顶着毛巾,去和猴子抢温泉。
路上,她便又听到了钟山上的凤萧声。罗妈妈叫她回侯府?
这几天军情急报不断,她去文华殿拜见东宫,只知道侯爷上表称病,居然还让爵。
——这是出事了。
此时,她看到了一轮浅金圆月,温泉白雾,老树下有一轩丽人影。
柳公公的的背影。
“你干嘛呢?”她诧异这人又冒充牛紫金进宫了。
不是说好了他追着冬公公去了?或者是到郊外去接应反贼大军?也不知道城里的秦王世子是不是也去勾结反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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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海转过身来,月色下玉面朱唇,身如松鹤。
他一身太监紫服,外披翻毛玄色锦披,笑语打量她:“今天看着气色倒好。”又道,“百福儿说你多半在这里。我有事和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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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冬天里,深夜飘雪,她穿件宫制薄衫儿,光脚套着木拖鞋。
头上顶个毛巾,手里拖着一大一小大脸盆。她来露天洗澡。
他只能失笑:“你冷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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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挺冷的。”她也不客气,但显摆说着,“我有羽衣。”
她确实披着一件雪色羽衣。
这几天,东宫里的大事,就是她从东宫手里讨回了这件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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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一让。”她挤开柳如海,把羽衣塞进一眼温泉池里泡。
于是,他意外看到,她身上还披着第二件羽衣。且是玄色流光的魔宫羽衣。柳如海都不免吃了一惊:“这件?罗生姬的?”
她又脱下来,塞进温泉里:“苏锦天送给我的。”
“……罗生姬被他杀了?”
“应该没有,我本来找他要通天玉笛,他说要过几天。就把这件让我用用。反正是他们碧影宫的东西。”
“玉笛?”
“东宫最近几天,很累。以前从没有这样过。我寻思着要不要吹个曲儿给他听。”
“……”好怪。她果然就对东宫不一样。东宫现在很累岂不是应该的?柳如海不动声色观察她,赵王大军已经围城。惠文陛下与东宫当然食不安寝。
但若说青罗女鬼有心要做东宫嫔妾,那真的不像。
柳如海仔细看着她的神色,他让百福儿不要被她绕进去,但他自己都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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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门。
苏锦天在千户所里,练完了刀。
院中月影下,冯均卿一闪而显,立在他面前:“借魔宫乌金羽衣一用。我用密宗功法换。”
“她刚把那东西拿走……”
“……去皇陵要用?”冯均卿心里一沉,她知道皇陵机密了?
“……送给东宫。”苏锦天没好气,把刀在怀中一抱,“她压根没提皇陵。你尽管放心。”又嘲笑,“我就说,你回来后对她一忍再忍,原来是指望她跟着你进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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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均卿只当没听到,追问:“……东宫要乌金羽衣?她说了原因?”
值守的沈霜天终于发现外敌,一闪而出,苏锦天一摆手,她瞪了冯均卿一眼,默默退下。
青娘子背地里骂大师兄,骂他为了出家当和尚就不够朋友,她为了报复打算借了乌金羽衣就不还。沈霜天觉得青娘子一定能干得出来。
苏锦天也知道这羽衣有借无回,抱着刀,叹气:“她说了,东宫很可爱,但只有一件羽衣,都没得换。东宫这么可怜居然穿臭衣服,她得再弄一件给他。”
冯均卿淡笑:“东宫是宋妃的丈夫。她绝没兴趣。”
苏锦天已经走到房门前,拉开门,他回头斜眼看着院中月影下的冯均卿。
他点点头,表示冯均卿说得没错,但又摇头:“你当年送给她一匹胭脂马,现在老死了,它活着的时候,她隔几天就给它洗澡,和它一个马棚里睡觉。亲手做了十六套衣服给它穿。完全不因为你而嫌弃它。”
苏刀君完全不觉得自己和冯均卿来往有问题。他也不拦着她夺魔胎。他只是为了拿到密宗功法,最后取代冯均卿成为密宗宗主。
他还不如一匹马吗?
“……”冯均卿一怔,渐渐就明白了过来,“她当初……向我把胭脂的父母,都要走了。”
“对。她对自己的猫儿狗儿,对自己养的马匹、鲤鱼都很上心。这些年全死了。她就不再养了。只有东宫了。”
苏锦天哈哈一笑,进了房,掩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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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泡好了两件羽衣,仰面看看飞雪外的明月:“明天会有太阳,正好晒衣裳。”
她真是勤劳的女官。
她把泡好的羽衣,抱起放在一个大盆里,随便搓一搓。
柳如海含笑她搓来搓去,问:“东宫愿意?”
别人不知道,柳如海却清楚,东宫靠着这件羽衣逃过了多少次暗杀。其中还有赵王世子派人的暗杀至少三次。
“不是我,也没人敢洗了。衣服会臭的。”她感叹着,用小盆儿舀水,“你说,为什么好好一个东宫,平常看着精致可爱,却能把臭衣服穿了好多年都不洗?他可以和我说一声的。”
她叨叨着,很愧疚地回忆,这些年她在宫外埋了自己的爱马,她的两条鱼也死了,太伤心了,没好好照顾东宫。让东宫脏脏臭臭的。
柳如海沉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