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曹夕晚其实跟踪过沈迁,但沈迁察觉不到。
毕竟,绝没有东宫跟前的羽林千户天天没事从门口过,锦衣卫番子们还能没警觉的。
曹夕晚才不和沈迁打交道,冤有头债有主。
她在两个月前的冬天里,背着钓鱼钩儿和提筒,裹着她的黑熊皮大袄儿,悄悄溜到了京城郊外赵王府的水庄小园。
她来砸冰钓鱼。
而湖边枯苇积雪的石头上盘坐一老翁,同样喜欢在冬天去别人家里偷钓的人是鱼氏双雄的老大,鱼思涛。沈千户的师傅。
茫茫积雪中,他一看到黑熊怪又来了,就叫倒霉。
他被她胡搅蛮缠一条鱼都没钓到,已经是连续五六个冬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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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闹,今年小园水庄里有主人。你闹我,我们都钓不成。”
她不仅仅是一头黑熊怪,还是拖着两管青鼻涕的黑熊。
“你不是病了,怎么不在家里呆着听说你特别受不了寒。”
“做梦。”她叉腰。
鱼思涛发现她一边摸药丸子吃,一边吸着鼻涕骚扰他钓鱼,他也是哭笑不得。
她阴森森:“哼,这水庄子的主人姓柳,有把柄在我手上。你没听说过”说完,抱起一个刚滚好的大雪球,跳到湖边树上,用力砸到了湖面,力求让他一条鱼都钓不到。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小心眼你都报复我多少年了。”
“我水性不如你,前几年你都钓到鱼了。最近五六年我才找到最省事的法子。”她阴险笑着,“附近的各王府、勋贵府的水庄子,都有管事,我花了好多年的功夫和他们这些家奴管事打过交道了,你一进去就捉你。羽林卫的前指挥副使在皇庄里偷鱼,看你的老脸还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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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思涛被唬住了,妥协了,只能从怀里一摸,摸出一只密谍蜡丸子甩到她怀里。
她连忙打开一看,是她想要的消息。
这鱼老头的师门是长江帮,在水路一带能得到不少北塞燕京城消息,算着时辰果然传到了京城。算这老小子识趣,把消息给了她。
虽然这丸子里的消息不太妙,她自我安慰着,她就知道,京城里除了锦衣衙门,以前的血战百刀,现在各王府的密谍之外,东宫羽林卫的消息网最灵通。
“青罗,你不是有一批自己的秘密眼线,你还来找我”
“我没钱,我的眼线就那几个,出了京城要花钱的。”
“找你们侯爷要不就是”
“侯爷又娶老婆又纳妾,还霸占了好多可怜的无依无靠的丫头,他越来越抠门了。”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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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个冬天,南康侯在府中颇多内宠的谣言,不知不觉传了出去。
连二管事本来还在想办法,帮侯爷弄到二房里的丫头做妾,再不济,府外置个小宅
子幽会几回也成。毕竟曹夕晚听他暗示着,侯爷看中二房一个美貌丫头,她完全没有去欺负人家的意思。
她只是瞅了连城两眼:“马屁精。”
“你也是。”连城毫不介意,“你以前才是最会拍侯爷马屁的。我根本不如你。”
“我现在不是了。”
“那是你拍不上马屁了。你又不愿意做妾。”连二管事手里的事忙,偶尔和她吵几句,“你现在连苏锦天都不如了。”
“哼。”
没几天,连城突然听到侯府里美貌丫头的谣言,他便谨慎起来。不敢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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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盈窗,炭火青蓝。南枝乔装成二房的某丫头,在荷院里做针线,一天接一天地等着,老是等不到连二管事来威胁她,逼她去侍候侯爷。
他也很痛苦。
他只是想刺杀宋成明,为什么这个任务就是完不成呢
他连刺杀失败被番子们严刑拷打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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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杏花春暖,玉津园披红挂彩,秦王世子大婚,东宫也御驾亲临。
沈千户知道东宫出宫前,曾经见过陛下。似乎还被陛下训斥了。
东宫在秋水楼上观景,双眼看着的是北塞方向。沈千户想,赵王爷和世子,是真的进京城来自辩吗
因他师门在长江水路颇有势力,有暗中传来的消息:
燕京城一带在调动大军。
但北塞与金陵城,隔得太远。他的师门在北方也没有根基。故而这消息,他也迟疑。
锦衣衙门的传讯密谍更可靠才对。
南康侯宋成明,是陛下心腹,又是东宫国戚,总不可能被赵王府收买了。
唯一可疑的是青罗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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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罗女鬼和东宫有渊源,她和侯府二房也亲善在帮着办嫁妆,按理她来提一句百鸟羽衣,东宫也不会见怪。
但她不见动静。至于秦王世子府,似乎就完全不提这一茬了。
太子妃安心待产。也不再请求东宫把羽衣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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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青罗她威胁了秦王世子的几个心腹,听说世子府的大太监最近都在讨好她。”
年关里,鱼思涛收了年礼,这样安慰自己的得意弟子。
沈迁一想,师父说的有道理。
那天他在宗人府后面偷窥她打群架,亲眼看到文若大太监被她托付了,让人家照顾苏锦天和弟妹们,这不是交情特别好又是什么
世子府的大太监凶名在外,看着就是被她给挟制着。也许是被她打怕了。沈迁推己及人,觉得世子府被青罗女鬼欺负了。
更何况,白嬷嬷听到他这样禀告东宫的时候,完全没反驳。沈廷就猜,前阵子秦王世子府里起火,难不成是白嬷嬷和青罗女鬼一起干的
白嬷嬷平常特别讲规矩,其实是真人不露相。到底还是邪恶的女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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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湖楼台,喜字红灯。
玉湖芦苇延绵曲折二三里,十几条青帘小蓬船点缀,是御园中一景。
这些船原是近两年由宫中营建司,从新修补、上过漆的。
在世子的新婚大日子里,早就被洗过三回,精致干净。她蹲在里面并不觉得难受。
秦猛叹了口气。
他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铺在舱板,重新扶着她坐好,又看到她身下也有一领破了大口子的墨绿披风,他连忙捡起来拍些灰尘,给她披好。
舱里湿气重对伤势不利。
但她说的这些话,除了在这里,便要闭嘴小心了。
“多谢。”她轻声说。
秦猛坐在她身边向她笑了笑,只是提醒她:“按咱们衙门呈给侯爷的消息,赵王一行人已经过了长江了。而且赵王爷随行人里,有咱们的暗桩子。”
否则陛下今日不会下旨,放秦王世子离开。
让他可以在婚礼后携妻室宋氏回西安。
因为赵王府随行护卫里,至少有三百锦衣卫。侯爷在郊外庄子里训练的二十几个高手,已经潜去接应。现在赵王爷回头都不可能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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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侯爷就不应该这么急。”她无可奈何,“北边咱们的人,隔得太远一看侯爷娶了凉国公旧部,大家都三心两意的,忙着揣摩侯爷是不是有别的意思!”
他看了她半晌,便猜测她和苏锦天的计划,点点头:“你打算亲自去燕京城”
“嗯。”她叹气,“我得去看看赵妈妈。她跟了我这么多年。”
秦猛知道她的伤势,并不赞同,便没忍住:“我刚才找你,在附近船上看到了柳寿石,他和我提了一句。说你跟前有个赵妈妈在燕京城,你托他打听消息。他说,赵妈妈应该是跟着赵王府一起回京城了。”
她听在耳中,皱眉,没有半丝喜色。
打从她上回问过这事,柳如海一直没有回音,而且柳小子人影不见避开了。她料着是不肯答应的。
现在柳小子在这节骨眼,又说起了赵妈妈的事。她当然不会认为这小子是为了在她受伤的时候安慰她。柳小子必有阴谋。
只不过,她看看秦猛,知道他提起柳如海,是在问她,要不要趁柳如海在附近,请来诊诊脉,看看伤势。
“我不相信这个人,这个人是个青衫小白脸。”
“……”秦猛哑然。
她想了想,拉了拉披风裹紧自己,唇色苍白,道:“如果是平常也罢了,但就上年冬天里,京城里四处是赵王爷谋反的谣言时,他突然对我示好。送我东西。你说这是不是很怪。”
她竖起一根手指,肃然强调着,“他一定很习惯用这套卑鄙无耻的手段,专骗善良女子,比战百刀还熟练。”
“……”
也许只是因为柳寿石,确实风流俊俏。秦猛下意识在心里说。但看看她嫌弃的神色。
他为什么要为不相干的人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