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熙宁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又梦到了爸爸跳楼。
他死不瞑目地摔在地上,嘴里和身下都是殷红的血。四周那么乱那么乱,都对着他指指点点。
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脱了西装外套,盖在了他的头上。
画面一转,她坐在民政局的椅子上,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面前,她顺着笔直大长腿往上,然后又看到那张清冷、惊艳的脸。
再后来,她天天奔忙在厨房里,精心做一大桌子饭菜,或到深夜不见人回来,或被那个人无视。
一天一天日复一日,人在一点点的沉寂、压抑中度过,直到她某天接到电话去了酒店,与失去理智的他发生关系。
之后的两个月,虽然他没有出现,可她每一天都过得开心,快乐,直到他拿出离婚协议书,说林清越怀孕,让她如遭雷击。
后来,他待林清越呵护备至、婆婆过世、他们离婚、他一再纠缠自己。
她怀着孕从楼上摔下来,她的孩子死了,她都恨死她了。
后来的靳少珩的弟弟死,他们好不容易在一起,却因为种种误会分开。
再见,他戴着面具,身边多了一个孩子……”
那么多那么多画面,开始是一桢桢的在她脑子里闪过,后面它们全部挤压在一起。
陆熙宁觉得自己脑子都快炸了,她痛苦地皱着眉头,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喊:“少珩…少珩!”
直到梦里的靳少珩中枪,她心里一痛,猛然睁开眼睛。
孟宛央原本在打电话,想走过来看看情况,才察觉她不知何时醒了,正怔怔地盯着天花板。
“醒了怎么不说话,吓我一跳。”孟宛央松了口气的同时,抱怨。
陆熙宁下意识摸了摸肚子,问:“我怎么了”
“刚在抢救室外晕过去了。”孟宛央回答。
听她这么说,陆熙宁才想起靳少珩发病的事,一下子坐起来,着急地问:“少珩呢靳少珩怎么样了”陆熙宁着急地问。
“已经没事了。”孟宛央安抚。
陆熙宁闻言,终于松了口气。
“要不要去看看他”孟宛央问。
陆熙宁这才神色暗淡下来,拒绝:“不用了。”
他们已经告别,靳少珩挺过这一关,只要有杜今雨的药,以后都会安然。
孟宛央并不知道她与靳少珩到底什么情况,只是看她情绪不好,正要说些什么,她却突然抱住她。
“你…怎么了”孟宛央总觉得她有点不对劲。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从前好多事。”陆熙宁脸埋在她衣服里,说。
“你是说你恢复记忆了都想起来了吗”孟宛央激动地问。
她想把她从自己怀里挖出来,仔细确认,陆熙宁却抱着她没放。
“还不如想不起来。”陆熙宁声音闷闷地说。
想不起来的话,她只有失去靳少珩这一件痛苦的事,可记起所有,却有凭添了许多的伤痛。
比如林清越、比如婆婆张婷玉,比如顾遇之……曾经她亲身经历的种种,那些曾经的累累伤痕,仿佛又重新浮现在心上。
其实很奇怪,她以为失忆的她只是跟靳少珩相处了几个月,不至于那般心疼。
如今两相比较,竟没有任何差别,都是一样的痛。
可见爱一个人,根本没有时间长短的区别。
“宛央,我真的挺没出息的。”陆熙宁在她怀里蹭了蹭。
孟宛央感觉自己的衣服湿了,知道她在哭,摸了摸她的头。
陆熙宁说:“恢不恢复记忆,我都希望他活着。”
哪怕他带给自己那么多的伤害。
只是失忆后的她,恨自己没有救他的能力。恢复记忆后,除去这些,却还是多了那么一丝怨。
哪怕他跟自己说他爱的人只有自己,陆熙宁依然怨他给她这么多的委屈。
可惜,再也讨不回来了……
——分隔线——
靳少珩醒来的时间要比陆熙宁早一些,只是他身子虚,一直没什么精力。
休养了两天,他终于有了些许精神。
刘伟杰进来的时候,他已经换了外出的衣服。
新定制的西装还没有来,之前的尺寸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但依旧遮掩不住他的出众。
“靳总。”刘伟杰喊了一声。
“都安排好了吗”靳少珩问。
“是,杜家的律师已经过去了,应该很快就能出来。”刘伟杰回答。
主要是陆熙宁跟杜今雨谈判后,并没有把关键证据拿出来,加上杜家的运作,这结果在意料之中。
“既然这样,那就走吧。”靳少珩抬步,率先往外走。
刘伟杰只得很上,但仍不确定地问:“您要亲自接她”
“顺路。”靳少珩回答着。
顺不顺路,刘伟杰怕比靳少珩还清楚,但他不敢反驳,更不敢有异议。
江城将车开到楼下,待他们上车后,汇入主道。
靳少珩才又问:“熙宁最近怎么样”
“太太回了林知意那里……一切如常。”刘伟杰报告。
靳少珩颔首,便没有再开口。
车子往警局的方向出发,刘伟杰几次透过后视镜观察靳少珩。
自从陆熙宁跟他分手发病后,醒来就又变成他熟悉的那个清冷矜贵的靳少珩了。
虽然眼前的一切发展,都是刘伟杰乐意看到的,但他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或许是老板太配合了吧这根本就不像靳少珩。
车在刘伟杰的胡思乱想中停在警局门口,没多久,就见杜今雨被几个律师、助理簇拥着走出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视察的呢。
因为这案子刻意被压了热度,也没人知道她今天出来,所以门口并没有媒体蹲守。
他们经过车旁边时,刘伟杰下车,喊了声:“杜医生。”
杜今雨的注意力被吸引,她先看了眼刘伟杰,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车。
可惜玻璃上贴了黑色的车模,根本窥探不到里面,更不知道有没有她期待的人。
“我们靳总,亲自来接你。”直到刘伟杰把后座车门打开,露出靳少珩的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