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熙宁提这样的要求,靳少珩并不意外。若不是他拿陆羽铮威胁,她原就是一心一意想要离开他的。
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对此时的靳少珩来说,陆熙宁此时提任何要求,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满足,却唯独这一件——他犹豫了。
因为他清楚她口中的放过,是从此与他再无瓜葛,或许还会跑得无影无踪。
一个好字含在嘴里,最后没有吐出口,反而又被他咽了回去。
“熙宁……”
他本来就不善言辞,又不是个习惯低头的人。所以除了充满歉意地喊她的名字,并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可这个态度,也足以说明一切。
“还是不肯吗”陆熙宁问。
靳少珩沉默不语。
答案本就在陆熙宁的意料之中,所以她看上去并不失落。只是绝望地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突然一把将手背上的针拔了下来。
“陆熙宁!”靳少珩一惊。
血从陆熙宁手背的针孔淌出来,靳少珩连忙一边用棉签给她按住伤口,一边去按了床头的呼叫铃。
可陆熙宁并不配合,他怕她伤着自己,只能死死地抱住她。
陆熙宁原本就反抗不过他,更何况她才刚做了手术,根本没有什么力气。挣扎不开,便干脆狠狠地咬上他的肩上。
离婚前仿佛也有过这么一次,那一次陆熙宁咬着咬着就心软了。
这一次牙齿深深嵌进血肉里,她像是拼尽了全力,恨不能咬掉他一块肉。
靳少珩感受到她心里难过和悲愤,所以无论多疼,也只是皱了下眉,并没有吭一声。
毕竟他就算再痛,也弥补不了自己对她的伤害,只要她能觉得心里舒服一点儿,只要她不说离开,他都能承受。
被呼叫铃召唤进来的医护,看到这一幕都吓了一跳,然后迅速将两人分开。
陆熙宁的头发凌乱,身上出着虚汗,她眸子猩红地瞪着靳少珩。好像失去理智似的,就像一只随时会再次扑过去的凶兽。
“靳先生,靳太太刚醒过来,我们要做下检查,不如你先出去一下吧”医生对靳少珩说。
靳少珩的目光则一直看着陆熙宁,她这个状态他是不放心的,可是偏偏她所有的情绪都因自己而已,只能无奈地交给医生。
“靳太太,你先冷静下,躺下好吧”小护士询问。
一般麻药劲刚过,全身也没什么力气的,她这个样子实在吓人。
主治医生待靳少珩离开后,才走过来,手搭在陆熙宁的肩上,喊:“靳太太”
陆熙宁慢慢侧过头,不同于刚刚的情绪激动,只是怔怔地看着她,那眼神明显有话要说。
医生知道她认得自己,小心帮她擦了嘴,说:“放松,躺下来,我们做检查。”
口吻像是诱哄。
陆熙宁果然听话地慢慢躺下,目光却一直盯着那医生的脸。
医生知道她要问什么,便找了个理由让护士出去拿东西,最后病房里只剩她们两个人。
医生用听诊器给陆熙宁检查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抓住医生的手。
虽然没说话,但是所有的情绪都被倾注在这一握里。
医生冲她笑了下:“放松,不然不利于宝宝成长。”
仅这一句,对陆熙宁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她终于慢慢松开抓着医后的手,带着歉意和激动地摸向小腹,眼里早已一片湿润。
医生看着她的样子,其实也很欣慰,但还是出声提醒:“情绪也不能太激动。”
陆熙宁乖乖点头,现在只要孩子好好的,她都听话配合。
医生看了她的样子,也说不上是心酸还是欣慰,只是又叮嘱了一句:“要好好配合治疗。”
陆熙宁的病例都是两份,用的药也由她亲自调配,否则早就露馅。
陆熙宁感激地说:“谢谢。”
她拔针头其实就是为了尽快见到医生的,如今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自然不会再拿身体开玩笑。
毕竟这个孩子好不容易保下来,她也要好好活下去。
医生见她眼里有了生机,总算放下心来。
靳少珩外面看不到病房内的情况,心焦的厉害,忍不住想要进门时,医生正好从里面出来。
可她却把房门一关,对靳少珩说:“靳总,靳太太说不想见你。”
这副姿态,明显就是站陆熙宁那一边了。
“我如果非要见呢”虽然他在陆熙宁那里理亏,但其它人还是要注意分寸。
医生皱眉,道:“患者刚动完手术,情绪波动太大,不利于病情康复。”
意思就是他暂时不要出现在陆熙宁面前
这话就如一盆冷水,从靳少珩头上浇下来。
医生当然无权干涉他见不见陆熙宁,话话说清楚就走了、
靳少珩手搭在门把上,想着陆熙宁刚刚的反应,以及医生的话,最终没有打开。
只通过门上的玻璃看着里面的她,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作用,她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她的眼睛是睁着的,只是不知道在出神地想些什么。
厉景桓过来的时候,就见靳少珩站在门口。那种想见又不敢见的犹豫,是他从没见过的。
厉景桓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故意若无其事地走过来,喊:“少珩。”
靳少珩侧目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厉景桓却注意到他的肩头的伤,惊讶地问:“怎么搞的”
问完他就觉得自己蠢了,一看就是咬的,现在这种情况除了陆熙宁,也不会有第二个人。
靳少珩倒是没怎么在意,仿佛注意力都在陆熙宁那儿,对于自身并不在意。
厉景桓可看不下去,也知道他不会离开陆熙宁门口,就让人拿了医用工具过来。
两人坐在门口供人休息的长椅上,厉景桓帮他消毒,又上了药。
伤口牙印很深,可见咬的人有多狠。厉景桓从未见靳少珩受过这样的委屈,一时间也是百感交集。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就这么耗着”
靳少珩沉默。
厉景桓看着他的模样,迟疑地开口:“你有没有想过放弃她”
靳少珩意外:“你也觉得我应该放过她”
厉景桓叹了口气,道:“少珩,我们身边养女人的很多。家里有老婆,外面同时养两三个,甚至一天换一个的也有。可那些女人都是自愿、图钱的。
陆熙宁不一样。
她甚至曾经是你的太太,就算只是名义上的,也不该沦落到这样。”